直到他餘光瞥見淩絕宮眾人皆已退去,這才猛地撤去力道,漫天的兵器失去了束縛,霎時化作刀劍之雨,衝在前麵的殺手躲閃不及,紛紛慘哼倒地。
趁此機會,沈琢玉轉頭便走,幾步跨上高台,加緊腳步,正欲追趕眾人,卻見煙塵之中,一道消瘦的身影猶自倔強的立在那裡,好似狂風中的鮮花,綻放地無比華麗。
沈琢玉胸口一熱,嗓子有些發堵,道“采蕭,你不該等我的……”剛說出口,才覺得實在有些多餘。
蘇采蕭的臉上原本滿是焦急,乍見沈琢玉歸來,立刻化作無窮的歡喜,但這歡喜也隻是一瞬,絕美的容顏又被愁容掩去,柔聲道“你放心,入口我已經告訴了木姨。”
沈琢玉微微點頭,不再多說一句,隻是牽起蘇采蕭的手,嗬護在掌心之間。他心知蘇采蕭還在擔憂她娘親的傷勢,若不是自己留下來斷後,她是萬萬不會離開她娘親的。想到這裡,沈琢玉的心裡既是擔憂,又是愧疚。
這時間,殺手們又開始緩緩逼近,沈琢玉不敢再逗留,緊緊抓著蘇采蕭的手,匆匆向著鎖心殿趕去。
祭祖高台本就位於地宮的最外圍,此時地宮內部並沒有殺手進入,是以這番撤退出奇地順利,而那群白衣殺手似乎也極為謹慎,眼見淩絕宮眾人退去,並沒有窮追不舍,而是步步為營,似是在等待下一步命令。
等到沈琢玉和蘇采蕭趕到時鎖心殿時,殿內已是寂寂無聲,從表麵上看,全然瞧不出其中藏著淩絕宮所有人。二人心下了然,想必木可兒他們已經順利尋到了從外打開暗室的機關了。
“你們可算來了?!”
突然,薄紗一動,木可兒鑽了出來,俏臉上滿是喜悅,但當她看到沈琢玉和蘇采蕭的神色時,這才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匆忙收起了笑容,但目光還是無法自製地落在了沈琢玉身上,好不容易方才移開,作為掩飾,她一把抓過了蘇采蕭的手便向裡走,急聲道“快點,一會兒追兵到了可就晚了。”
蘇采蕭卻是急道“木姨,我媽現在怎麼樣了?”
“嗯……還是老樣子,我不放心你那個大師兄,隻好委屈你媽在外麵陪我一起等你們了。”說話間,三人已經穿過薄紗,果然,蘇傲雪就靠臥在牆邊,身上披著件不知哪來的毛毯。
看到娘親這副模樣,蘇采蕭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沈琢玉看在一旁,也是心痛如絞,當即搶上前去,也顧不上剛才的內力消耗,急忙替蘇傲雪度入真氣。
奈何好一會兒過去,蘇傲雪的臉色依舊慘白如紙,即使源源不斷地輸入真氣也不見些許血色。
蘇采蕭看在眼裡,心中當真如千萬把鋼刀絞剮,脫口道“我娘……她該不會……”
“不會的!”沈琢玉連忙打斷,寬慰道“我感覺的到,你娘的體內尚有一股頑強的生命力在堅持,你也要對你娘有信心才對!”
蘇采蕭一聽,驚喜道“真的嗎!?這麼說我娘會沒事的?”
沈琢玉笑道“那當然,你難道不知道,我修煉的可是世上最厲害的內勁,而且如大江天瀑,永不枯竭,治療你娘這病再合適不過!隻是你娘發作的急,剛才我又耽誤了許久,想要見效還需花一些時間。”他說話時,刻意躲開了蘇采蕭的眼睛,卻恰巧和木可兒的眸子對上。
他見木可兒蛾眉微蹙,目光中儘是責怪。當下了然,木可兒定是猜出了他玉剛才所言全是鬼話了。隻是他這般欺騙蘇采蕭,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眼下形勢危急,今日尚且不知道明日在何處,在他看來,若是能讓蘇采蕭多安心一刻,那也是好的。
“好了,咱們還是快些進去吧,這裡不宜久留!”木可兒並不打算戳穿沈琢玉的謊言,起身在薄紗後的牆上摸索了一陣,隻聽一串哢哢哢脆響,牆壁裂開一條狹窄的縫隙。
沈琢玉一手扶起蘇傲雪,一手牽住了蘇采蕭的手,正色道“采蕭,放寬心,有我在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采蕭眼眶微紅,默然點了點頭。
這時候,木可兒正要進入裂縫,卻被沈琢玉攔住了。
“怎麼了?”木可兒奇道。
沈琢玉麵色嚴肅,沉聲道“密室之下還有密道的事情,你沒有告訴他們吧?”
木可兒有些茫然,“沒有,雖然聽采蕭說過,但我也不知道在哪裡。”
沈琢玉點頭道“那就最好,這件事你就當做不知道吧。”
“為什麼?”木可兒奇道,“你帶他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從密道離開嗎?”
沈琢玉搖了搖頭,“那下麵是條死路。”
木可兒一驚,數息之後方才緩過神來,“這麼說……這裡根本不是什麼退路?”
沈琢玉歎道“嗯,即使淩絕宮裡真的有退路,也不是在這裡,眼下讓他們來這裡隻不過是權宜之計,除非我們能找到第二條離開地宮的密道,若不然,隻要那群殺手步步為營,斷了我們的水糧,到時我們還是與等死無異。”
木可兒聞言,心頭微沉,卻不知為何,內心深處還有幾分莫名的欣喜,也許於她而言,能和眼前的男人一起死在這裡,也不失為一種很好的結局。
蘇采蕭早就知道沈琢玉的打算,倒是並沒有覺得意外,三人各懷心思,依次通過了裂縫。
裂縫的那頭,幸存的淩絕宮的眾人早就圍在了出口處,瞧見是沈琢玉三人,才紛紛放下心來。
環視四周,發現眾人大多窩在角落,各個臉色灰敗,耷拉著頭,全無生氣,沈琢玉的心中不由感慨“不久之前,這些人還計劃著奪取淩絕宮的掌控權,如今全都變成了喪家之犬,這大抵就是所謂的天意弄人了。”
暗室內的陳設還和之前一般,無論是寫著皇帝諡號的靈位和還是那副莊嚴肅穆的畫像,原本都應該讓眾人萬分驚訝才對。但事實恰恰相反,這些東西完全沒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其實七十二門人中多有見多識廣之輩,隻須稍稍一想,便能發現淩絕宮的天大秘辛,怪隻怪眼下實在是性命堪憂,前途未卜,這些虛無縹緲曆史,沒有誰願意去關心了。
蘇雪峰傷勢甚重,一到這裡便開始盤膝運氣,瞧見沈琢玉來了,他也並沒有起身,隻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經過之前一戰,二人也算暫時的盟友了,但陳伯的死以及蘇傲雪舊病發作,都是蘇雪峰一手造成的,沈琢玉絕非聖人,對於這個人,他即使願意幫他,也隻是為了大局,若是一切都能順利過去,該算的舊賬還是要算的。
隻是,眼下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