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聖像室,寶箱可以暫且放一邊。
長生者的記憶結晶又與狂獵相關,沒有上古語很難說最後能有什麼收獲。
因此臥病在床的獵魔人其實隻有一個選擇——術士的記憶。
“其實應該是術士的技能……”
回想起幾個月前使用“獵魔人的記憶”的過程,布雷特和弗萊迪卡的記憶隻不過是技能的載體,使用時出現的所有畫麵都與核心的一個技能息息相關。
所以殺死智慧生物掉落的“記憶”其實與前世遊戲中的技能書還挺像的。
“就是過程不一定美好……”
當初布雷特的記憶其實還好,隻不過是訓練而已,最多時間長一些。
但弗萊迪卡……那個該死的畜生……他的記憶簡直就是一種汙染。
使用那份記憶之後的好多天,他都沒什麼胃口,而且脾氣尤其容易暴躁。
“禮讚梅裡泰莉女神,希望這些男巫正常一些,最好來一個上古語專家……”
艾林深吸一口氣。
“叮!是否使用術士的記憶……”
“滋~”
腦海中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異響,如砂紙在玻璃上摩擦。
緊跟著年輕獵魔人身體的重心突然失衡。
一陣恍惚後,艾林驀然出現在一座課堂。
黑色寫滿符號畫著法陣的石板、不規則陳列的桌椅、開裂的古老爬行動物的骨骼匍匐在屋頂,神秘的紫色水晶燈在眼眶中閃爍、蝕刻畫攤開在桌上,符文在其上如同蛇蟲般蠕動……
他在班·阿德學院的課堂中,如同他是一個普通的男巫學徒。
“這種感覺可真稀奇……”
艾林心想。
要不是狩魔手記,他一個獵魔人這輩子估計都不可能像這樣坐在男巫學院的教室裡,聽資深的男巫給他上課。
“不趁現在睡一會兒嗎?”身邊突然傳來稚嫩的童聲。
艾林循聲望去,看見一個睡眼惺忪,差不多十一二歲的男孩,或者說男巫學徒。
課程似乎還沒開始,教室裡趴著一群小男孩,在爭分奪秒地睡覺。
艾林看著這一幕有些失神,仿佛回到了過去被試卷、作業、考試壓得喘不過氣的學生時代。
孤兒沒有錢補習,為了出人頭地隻能比家境圓滿的同學,多花些時間在課業上,但又因為窮,晚上還得去撿撿廢棄的瓶瓶罐罐,缺少睡眠,所以課間的每一秒都是珍貴的休息時間。
隻有這樣才能在上課的時候,集中精神,多學些東西。
“異世界的男巫學徒也有課業壓力嗎?”
某種說不清的情緒,如潮濕的霧靄縈繞。
“不睡了!”艾林聽見“他”自己說:“喀什萊爾大篷車馬戲團的表演太精彩……蛇女豐滿柔軟的身體……那舞姿……還有大詩人西弗勒斯配合絕佳魯特琴聲的英雄詩,我一晚上都沒睡著,現在都還興奮著……”
“……炙熱的爐火煆燒劄特雷特的靈魂,鐵錘捶打……”
“艾林”竟然還高聲唱了起來,隻是曲調嗓音聽著像公鴨在發情……
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好吧……
看來他們不一樣……
艾林心想。
潮濕的情緒瞬間就被“他”自己的歌聲驅散了。
“難怪班·阿德年年比賽都打不過艾瑞圖薩的女孩,”艾林心想,“一方修道院似地苦行,為了提高對元素的掌控,甚至不惜結紮,徹底毀掉女術士成為母親,本就可忽略不計的那一點可能的時候……”
“男巫學徒們卻徹夜想著勾欄聽曲……”
“這能贏才有鬼。”
艾林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閉嘴!科萊特!”
“艾林”的美妙歌喉引來了公憤。
不僅和他搭話的學徒拚命想捂住他的嘴,教室裡趴著的學徒,幾乎同時抬頭怒視著他。
“沒有審美趣味的凡夫俗子。”
“艾林”嘀咕了一句,神色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叮叮叮!”
似乎是上課鈴響了。
也幾乎在鈴聲響起的刹那,一名男巫推門而入。
熟悉的,但稍顯年輕一些的相貌,令獵魔人一眼認出後,身體一下子凝固了。
亨·格迪米狄斯……
講這節課的老師,是現世最古老最強大的魔源。
“早安,亨·格迪米狄斯院長。”
“早安,小先生們。”
伴隨著整個教室的問好聲,亨·格迪米狄斯進來後,笑眯眯地打著招呼走上講台。
“院長真是所有老師當中,風度最像貴族的……”旁邊的學徒崇敬地看著講台。
“艾林”的語氣也同樣激動:“講課也是最好的,更重要的是,他還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男人。”
聽他們的話,這似乎不是亨·格迪米狄斯第一次給他們上課,但那種崇敬和新鮮感卻並沒有減弱。
“小先生們的精神看上去似乎並不好啊……”
“難不成是熬夜預習斯丹莫福德的《關於魔法本質的對話》、詹巴迪斯塔的《元素之力》,還有裡克特與蒙克合著的《自然魔法》?”
“嗯……看來不是……”放下三本書後,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讓我猜猜,昨晚喀什萊爾馬戲團受到邀請,推著他們的大篷車,來到了班·阿德……”
“或許……”
“有人“非法”地逃出了宿舍,離開了校園……”
亨·格迪米狄斯的視線掃過。
底下的學徒紛紛低下了頭。
艾林抬頭覷了一眼。
好家夥!
一眼望去,竟然沒有一個腦袋是抬著的。
感情昨晚整個學徒宿舍樓都沒人?
亨·格迪米狄斯見狀也不失望,也可能他已經習慣了。
他狀似遺憾地歎了口氣:
“看來是時候發動作為院長的特權了,喀什萊爾馬戲團或許並不適合班·阿德這座城市,我會讓他們明天就……”
“不要啊!”亨·格迪米狄斯的話還沒說完,底下哀嚎遍野。
就屬“艾林”的公鴨嗓子最響亮。
如此張揚的人自然吸引了魔源的注意了。
“看來科萊特先生有不同的看法。”
亨·格迪米狄斯將視線投了過來,來自魔源的威壓似乎瞬間就壓迫在他身上了。
但實際上,這是錯覺。
與上一次,在學徒鬥技大賽之後,見到的亨·格迪米狄斯不同,他竟然從此時的魔源眼中看到了一絲慈祥。
不過也難怪,艾林在魔源眼中說不準是隻是試驗品或絆腳石,但這間教室裡的學徒卻可以看做無法生育的男巫的未來,或者說術士的未來。
不過記憶的主人科萊特,顯然沒有看出來這一點,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這樣吧……”亨·格迪米狄斯笑嗬嗬地擺了擺手,“這節課結束,我會問你五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