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狂風驟然從煙霧深處席卷而出,南尼克猝不及防剛後退了兩步,迷蒙了雙眼的塵霧便被吹散。
星幕下,木頭小屋屹立在昏沉的草地。
一盞燈在屋簷下搖晃。
但也僅是一盞燈在搖晃而已,剛剛山嶽為止傾覆的動靜,仿佛都隻是錯覺。
南尼克下意識停下腳步的時候,才忽然發現。
不知何時,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神威,竟然已經完完全全地消失無蹤了。
“沒事的,南尼克祭司……”
維瑟米爾半推開木門,神色是南尼克難以描述的複雜。
說完半句話,他語氣頓了頓,猶豫道:“應該是沒事的。”
“什麼意思?”南尼克依舊沒有貿然走過去,而是將維瑟米爾渾身上下都仔細觀察了之後,又禱祝幾句,揮手給投注幾點金光,在他身上,才徹底放鬆下來。
要是邪神不僅能悄默默地降臨神廟,還能在梅裡泰莉的神廟,連女神的神術也能屏蔽的話……
那她逃不逃,通知大祭司與否其實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何況剛剛如此囂張,仿佛要讓整個艾爾蘭德人都必須知道“祂”降臨的威壓,與隱瞞屏蔽神術的小動作本就是對立的。
維瑟米爾任由南尼克施為。
待神術的光芒從他身上消失,南尼克也從那副應激的模樣放鬆下來後,他才連忙道:
“南尼克祭司你來看看吧,艾林的狀態……”
“有些奇怪……”
奇怪?
南尼克疑惑地走近。
半開半闔的木門內,漆黑一片,似乎藏著噬人的凶獸。
待她走到維瑟米爾身前,才隱隱看到門內似乎透出了一點點光芒。
“艾林呢?”她蹙著眉問。
維瑟米爾指了指門內,欲言又止。
南尼克深吸一口氣,探頭朝門內看去。
當她見到內裡景象的瞬間,直接懵住了。
不大的木屋內,安靜地懸浮著一隻綠色的透明球體。
艾林閉著眼睛安睡在其中,四肢蜷縮,頭顱低垂,就像子宮裡的胎兒一樣,跟著那球體緩緩轉動。
屋頂各種形狀——當然最多的是梅裡泰莉女神的三相——的木頭護符搖晃,好似整座木屋都是艾林一個人搖籃。
南尼克想象過木屋內的很多畫麵。
艾林殺了魔物,或是重傷,甚至昏迷。
她的腦海中甚至出現過,當她向木屋內看去時,恰好與一雙附身艾林的邪神之瞳對上視線。
但唯獨沒有想到,暴虐的神威源頭,竟然是這麼一副靜謐的場景。
不過……
南尼克再次打量著那個綠色球體。
嬰兒……搖籃……血肉……生命……
“孕育……”
“這裡在孕育著什麼?”
南尼克有些不安,她不懂為什麼維瑟米爾此刻能安安穩穩地站在門口。
維瑟米爾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想法,指了指她身側的牆壁。
木頭牆壁上,被人用劍,刻了幾個字。
“我很好,不用驚……”
字符淩亂,急切的情緒直接在一筆一劃之間,顯露無疑。
更重要的是,沒有寫完。
不過南尼克也能猜到,大概是艾林聽到了他們的到來,情急之下隻能刻字提醒他們。
所以……
“真的是艾林搞出來的動靜?”
南尼克難以置信。
相比起一個十四歲的獵魔人搞出了巍巍然若神明的威壓,她覺得邪神降臨都更符合邏輯。
“你真的相信是艾林做出來的?”南尼克忍不住問。
維瑟米爾沉默片刻。
“我不知道,”他搖搖頭,“不過,要是和艾林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在他身上發生什麼都不稀奇……”
“即便是這樣?”
“甚至是這樣……”維瑟米爾一臉高深莫測地點點頭。
這才哪到哪啊!
真要按規模來算,班·阿德都還沒說話呢……
說實話,剛打開屋子的門,他也被嚇了一跳。
不過一看到艾林在牆上書寫的熟悉的爛字,一顆心莫名就安定下來了。
南尼克感覺莫名其妙,不過見維瑟米爾一副放鬆的樣子,倒也鬆了口氣。
她試探著向艾林走了兩步,感覺著空氣中遊離的波動。
“這是……魔力?”南尼克的眉頭緊鎖成一團,“綠色的魔力……我好像在那聽說過……”
“我見過……”維瑟米爾神色複雜,“在一個魔源身上……”
“魔源?”南尼克恍然大悟,“這是原初魔力,書上提到過的最純粹的原初魔力,但是……”
她又看向艾林。
原初魔力將艾林整個包裹,溫潤靜謐如同最珍貴的翡翠。
“原初魔力有那麼溫順嗎?”
“我記得即便是魔源都不能完全掌控這種,比火元素還要暴躁強橫的力量。”
“1123年,亨·格迪米狄斯上一次顯露他翠綠的魔法力量,失控地夷平了半座城……”
“還有834年術士的內戰,純白的法拉德等一乾魔源的激鬥造就了現在的龐塔爾山穀……”
……
“不對……”南尼克自顧自地搖搖頭,“更重要的是,獵魔人為什麼會和魔源獨有的原初魔力扯上關係?”
維瑟米爾沉默。
不是他不願意回答,而是他也不知道。
“艾林沒事吧?”他問。
“至少從外表看不出傷勢,”南尼克搖搖頭,“但更準確的檢查卻需要神術了,而神術應該無法穿透原初魔力的屏障,也可能產生不好的……”
“那還是算了。”維瑟米爾連連搖頭。
小木屋內就此陷入了沉默。
他們對此刻的艾林都好不辦法,似乎隻能乾等著。
疑似原初魔力的綠色屏障包裹著艾林旋轉,兩人能看見他眼皮聳動,似乎在做著什麼夢。
“我去通知大祭司,她應該有辦法……”
過了片刻,南尼克有些待不住了,起身向門外走去。
恰在這時。
艾林在原初魔力的包裹下,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