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被蕩開。
衝天而起的翠綠輝光從一條筆直的光線,以瑪伊納森林的核心為源點,在擴散。
凡是被光柱囊括在內的林地,紛紛下起了青色的光雨。
龐然的生命力,順著擴散的光芒和光雨,降臨整片森林。
斷了羽翼的雀鳥,重新張開翅膀,受了傷的狐狸,傷口肉眼可見地愈合,青草和灌木瘋長,連橡樹都拔高了一大截。
整座森林都在歡呼,為賢者的複蘇而喜悅。
“這……這是大導師?”以希結感受著體內悅動的生命力,自然之道從未距離他如此之近。
“沒錯!”
絡腮長須的艾德斯,近似貪婪地深吸一口,氤氳著翠綠生命力的空氣:
“生命禮讚!”
“也唯有大導師才能施展出範圍如此離譜的生命禮讚。”
“真是久違了。”
德魯伊的療愈之術獨步天下。
而且與梅裡泰莉的祭祀們不同,德魯伊的療愈之術幾乎沒有副作用。
梅裡泰莉的祭祀們是用神術激發透支受術者體內的生命力,達到快速治療傷勢的目的。
擅長駕馭強大的自然之力的德魯伊,則是利用自然之力,將柔和的生命力灌注到受術者體內,增強受術者的再生能力。
生命禮讚,正是德魯伊最頂級的療愈之術,幾乎隻要還有一口氣,便能在生命禮讚的加持下活下來,並且很快愈合。
當然。
效果如此顯著的同時,對施術者的要求也極高。
不像神術,普通的祭祀就能施展,生命禮讚需要對自然之道有極深刻的理解,最低要求也必須是掌控聖形變換的大德魯伊。
而大德魯伊極為稀少,正常一個德魯伊之環幾百德魯伊中,不過十來個。
一般這樣的大德魯伊,幾乎都在深山之中閉關修行自然之道,不會出現在外界。
另外。
正常大德魯伊施展生命禮讚,施法範圍不過半徑兩三步的一小片空地。
可現在這幾乎覆蓋了整個瑪伊納森林的影響範圍……
以希結從來都沒見到過,他甚至聽都沒聽說過。
難以想象,能施展出這般生命禮讚的大導師,在自然之道上,到底走了多遠,他……不……祂幾乎就是自然在人間的化身了。
“大導師現在到底走到哪一步了?”以希結忍不住問。
厄爾文和艾德斯對視了一眼。
“無人知曉,”厄爾文搖搖頭,“但我記得伊薩克·麥金尼大師曾經說過,沒有任何存在能在瑪伊納森林,在北方大陸任何一片森林裡,威脅到大導師。”
任何存在……以希結愕然張了張嘴,凝視著厄爾文。
厄爾文輕輕頷首。
“走吧,彆考慮這麼多了,大導師的實力不是我們能夠揣測的,”艾德斯打破了以希結的驚訝,加快了前進的速度,“早點到達神聖橡樹,我對能驚醒大導師的事情,越發的好奇了。”
其它三個德魯伊點點頭,也加快了腳步。
盛夏的瑪伊納德魯伊之環,鬱鬱蔥蔥。
逾是向森林的核心行去,便逾是能看見,一棵比一棵更加高大與巍峨的巨樹。
一步一步踩在腐爛的樹葉上,聽著林地沙沙的輕語,好似每一步都踏步在了時間的年輪上。
這些巨樹是橡樹。
因其長壽和強韌,德魯伊們一般也稱其為生命之樹,它們是本源與現實之間的橋梁。
“每一次見到神聖瑪伊納,都令人忍不住感慨自然之力的偉岸……”海恩希裡仰望著,忍不住心生感慨。
在視線儘頭,擎天巨木撐起遮天蔽日的樹葉傘蓋,茂盛枝葉間隙的深褐幾乎是一堵厚重城牆。
那就是神聖瑪伊納,北方大陸最大的一棵橡樹。
德魯伊之環其實最初的時候並不是天賦與技藝協會、術士兄弟會這樣的組織,而隻是一群在森林裡居住和修行的德魯伊的群聚之所,專注溝通自然,極少交流。
即便是現如今,仍然有不少德魯伊之環還保留著最初的鬆散結構。
但瑪伊納德魯伊之環卻不一樣,自誕生起,這裡便是一群有組織目標的德魯伊的集會,集會的目標很簡單——保護瑪伊納森林中古老的生命之樹。
最重要的是,保護瑪伊納最核心的這棵橡樹,這棵樹齡上萬年的橡樹——神聖瑪伊納。
若橡樹是自然本源與現實之間的橋梁,那麼神聖瑪伊納便是通向自然本源的橋梁中最大的一座。
“誰說不是呢?”艾德斯捋了捋發灰的長須,目視著神聖瑪伊納的眼神迷戀,“我當初之所以選擇瑪伊納德魯伊之環,就是為了她,我自以為能從她曼妙的身形中,尋見自然的至理。”
“不是因為大導師的釋疑解惑?”以希結挪揄道。
艾德斯聳了聳肩:“那是意外之喜。”
艾德斯一群人雖然一聽到鐘聲便前來,但大德魯伊們在隔絕塵世的林地深處修行,他們更快。
當然。
大德魯伊中比他們慢的也有不少。
或許是出於禮儀,這些個以自然之靈的聖形行走於林地中的賢者們,在靠近神聖瑪伊納的時候,便紛紛回歸於人類的形態。
此刻,神聖瑪伊納的樹下,已經盤膝坐著不少蒼老身影了。
不過他們並沒有借著難得的重聚時機,交流感情與修行的收獲,而是身板挺直,闔著雙目修行著,似不願浪費一分一秒。
也因此。
神聖瑪伊納樹前不小的空地上,隻有沙沙的腳步聲在回蕩,氛圍寧靜又沉肅。
艾德斯、厄爾文、以希結和海恩裡希四個德魯伊,越過了幾個從灰狼轉換成人形的德魯伊——剛自四足行進轉變成人類的雙足,大德魯伊們有些不適應地操控著手腳——步入熙熙攘攘的樹前廣場。
眾人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被依靠在神聖橡樹樹乾旁的身影吸引住了。
不是因為其氣勢驚人,散發了強大的氣場、元素眷顧。
相反,那道身影悄無聲息,普普通通,但視線落在其上,便難以再挪開。
那是一隻通體聖白,長著雄奇大角的馴鹿。祂的腿疊在腹部以下,低著頭貼在鬆軟的泥土上。
時值盛夏,通常來說馴鹿應毛色深棕,冬季才應該為了藏匿自身變成乳白色。
不過四個德魯伊都知道,“馴鹿”的毛色並不是為了藏匿,更不是學藝不精。
聖白是流露在外的象征。
“那是大導師嗎?”以希結小聲道。
“是的,”厄爾文點點頭,“本源之湖外的身影,就是這隻聖鹿。”
以希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學著其他德魯伊的模樣盤膝而坐。
過了一小會兒。
最後幾個到來的德魯伊也盤膝坐下。
馴鹿緩緩睜開了雙目,從地麵立起纖長的蹄足的同時,一道耀眼的白光自其身周皮毛的紋理上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