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_勾魂草_思兔閱讀 

第八章(1 / 2)

勾魂草!

說烏紗,烏紗就來了。就在任新被免職後,緱佀當上了夢寐以求的車間第一把兒。麵對任新的尷尬,他突發惻隱之心。他找到吳能,力保任新做自己的副手。他說雖然過去兄弟之間有過矛盾和分歧,但如今任新到了這步天地,說什麼自己也不能再落井下石,再說那些矛盾和分歧大多是為了工作。話說得很漂亮,明眼人一聽便明白他又在耍什麼詭計,他要以勝利者的姿態賺取些心理的平衡。

任新來到車間辦公室。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在車間裡用包裝版隔開的一個小角兒,黑魆魆地,成天點著長明燈。在自己用了幾年的那張所謂的辦公桌後麵,緱佀正襟危坐。見任新進來,不得不欠了欠身子。

哎呦,我正說到你那裡去看看,你卻來了,多休息幾天嘛。心情不大好,慢慢地調適一下再來。這裡有我呢,你還不放心呀?你就是改不了這老脾氣。緱佀不知從哪裡學來了幾句話,裝模作樣地甩著官腔。

我今兒一是向你報到,二是感謝你的力保。任新說。

哪裡話,你我弟兄一場,誰不知誰呀。上頭讓我來挑這個攤子,我也是力不從心呀。我這兩筢子你最清楚,我比誰能高了多少?可上頭就是認準了趕鴨子上架,我也隻能硬著頭皮撲棱撲棱。好在你還在我身邊-----緱佀滔滔不絕。

任新擺了擺手,兄弟,就不用這麼客套了,咱哥倆搭了這麼長時間的夥,我還真沒看出你會有這麼大的能量,要不,我早就讓賢了。如今,你也如願以償,應了你常說的那句話,現在用不著再受誰的氣了。

緱佀張了張嘴,嘴角兒的肌肉機械地抽動了兩下。

開個玩笑。任新補充說。給我個什麼差事呀?

不就是這麼幾攤兒事,你願意------

任新打斷了緱佀。哪裡話嘛,現在是你主持工作,吩咐吧,你老兄保證恪儘職守。

緱佀隨手扔過來一支煙,不無得意地眉開眼笑。工會組長就要退休,要不你就先管管工會的事,清閒又自在。

行是行,工會組長雖不是官兒,可必須得是大夥兒選的,哪能委派呀?

憑你的群眾基礎,還不是一票通過?再說工會還不就是個擺搭兒。

噢,那好吧。任新明白了緱佀的言外之意。

認準了一條道就能跑到黑的任新,在職工會上走了麥城,選舉結果出乎他的所料,他名正言順地落選了。據說是有人在表決前做了手腳,散布任新所謂的桃色新聞。受幾千年儒教教化的中國國民,哪能容得一個流氓去做自己的代表?不明真相的工人們無法容忍任新的‘不軌’,任新的名下竟無一票。零票的選舉結果大傷了任新的自尊,至此,他好像才真正悟出了點兒什麼。

怎麼能是這樣?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緱佀煞是捶胸頓足。

算了。任新羞辱難挨。彆人不投我的票,你?------他不解的瞥了一下緱佀。

他知道瘦子和胖子絕對是投棄權票的,因為他倆堅決反對任新去當那個下三爛的什麼工會組長,他們說那是緱佀在故意寒磣他。

緱佀得意地欣賞著這隻鮮血淋漓的敗羽公雞,不由得鼻子裡哼了兩聲。他同時點著了兩支煙,將其中的一支送到了任新麵前老兄,認了吧。我也是萬沒有想到人們會對這點事兒如此的在意,你知道我並沒有參加投票,避避嫌嘛。算了,差事不有的是嗎?你再任選一個。

緱佀狠吸了一口,一張嘴吐出來一串串煙圈兒。任新恰到好處地噴出了一根煙柱兒,不偏不倚,正從緱佀吐出的煙圈兒裡穿了過去。

高,實在是高。緱佀翹起了大拇指。

馬馬虎虎,馬馬虎虎,哈哈哈------任新傻笑著。

初春的曠野依然肅殺料峭。任新在初融的凍土上漫無邊際地深一腳淺一腳。碧藍的天,無垠的地,他恍若成了天地間的一根巨柱,真正體會到了天地人的和諧。望著天際綹綹的白雲,忽悟到白雲蒼狗的無常,誰知它會在瞬間幻變為貪婪無度的狼還是呰牙咧嘴的狗?他瘋狂地叫喊,近乎歇斯底裡

撿不回春天嵌進荒山野窪

收不住的笑聲掛滿枝枝杈杈

蒙頭轉向的日月碾出多少個故事

漫不經心的磕碰留下長不平的瘡疤

荒山野窪的路上青春依然瀟灑

枝枝杈杈的樹上笑聲仍舊繁華

故事裡總忘不了媽媽爸爸

疤痕裡住滿偉大的牽掛

一路的風塵堵不住嘴巴

滿眼的景色組不成圖畫

遙遙的遠方聽得見呼喚

無邊的雨中有一隻顛鴉

任新的父親從小死了爹,孤兒寡母的艱辛塑造了他吃苦耐勞的性格,也使他變成了一隻忍辱負重的羔羊。他不敢放眼人生,象眼底視網膜畸形的病人,目光隻是兩條直線。他希望他的孩子們都象他那樣夾著尾巴做人,溫順而馴服。他常常告誡孩子們的一句話是‘彆惹事,咱搪不了’。任新多少繼承了父親的性格處處循規蹈矩。在任新看來,世間最偉大的莫過於父母。十八歲那年,應父母之命很不情願地和一個異鄉的女子住到了一起。他可憐母親,看不得母親的哭喊,覺得母親的不愉快就是自己最大的不孝,母親的無私是自己無法抗拒的理由。他可以拒絕世間的一切,但絕不能拒絕母親。婚後很久,夫妻之間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接觸。放蕩的女人不久就耐不住了寂寞與人勾搭成奸。當摯友將這事點給他時,任新如晴天霹靂,他狠狠地朝自己的朋友打了一拳,罵他為什麼沒早點告訴自己。他一時沒有了男人的尊嚴,仰天傻笑起來。任新提出了離婚,然而鋼嘴鉄牙的女人假裝受了莫大的委屈又哭又鬨。父母心軟了,母親的眼淚能融化一切,任新又一次順從了母親。但多情的女人對情夫的藕斷絲連,更使他們行同路人。任新幾乎麻木了,誰讓他是孝子呢!男人的自尊有時也是至高無上的,任新再一次背棄了對父母的承諾,毅然決然地提出了分手,儘早結束這場沒有實質內容的噩夢般的遊戲。望著瘦了幾圈的兒子,父母隻得咬牙同意。用不著去辦什麼手續,因為年齡不夠的他們根本就沒辦過什麼手續。本來,任新打定了單身的念頭,可雪的出現又使他發現了新大陸。溫馨在不自覺不經意間蔓延和傳送著,重新燃起的地火又給這大千世界增加了一個亮點。

如今,不測的風雲無情地卷走了雪,這叫人難以接受又不得不麵對的現實,讓任新怎能是一個煩躁了得。他用力地踢開略嫌堅硬的土塊兒,尋找生命的每一點綠色。他俯下身去親吻它,品嘗初春醉人的清香。

自從雪離開了任新,緱佀便不失時機地粘上了她,並時時表現出不乏男人的慷慨和大度。女人終究是女人,天生的依附性使她沒有勇氣拒絕緱佀。況且緱佀在關鍵時刻所表現出的俠肝義膽,在她的眼裡早已是頂天立地了,她覺得隻有這樣的男人才能稱得起真正的男人。相比之下,任新已是那麼渺小,他不配披著一張英俊的男人皮。雪不理解為什麼英雄的外表與心靈難以統一,她為緱佀抱不平。他們應該互換一下,偉大與渺小才都無可挑剔。儘管這是不可能的,但她寧願接受那個醜陋的英雄。她甚至嫉妒自己的妹妹——蓮。她恨任新,恨得咬牙切齒。似這種沒有一點兒骨氣的人怎能占有男人的一席之地!非但不能保護、反而出賣自己女人的男人還能叫男人嗎?

雪並不否認曾與任新的如膠似漆。她忘不了在他們相愛的日子裡,任新時時將自己的激情揉搓成詩,去溫暖雪的心。雪也曾被感動地熱淚盈眶,海誓山盟永不分離。如今花前月下的溫馨沒有了,隻有那些滾燙的詩句時時撩撥著她那破碎的心。任新無論如何也醜不起來的特酷身形時隱時現。她寧肯把這一切作為一幅畫去欣賞,也不願將此與那個臨危變節、誣陷出賣自己的人聯係到一起。她覺得那是對聖潔的褻瀆,她要把肉體和靈魂割裂開來,然而,那又怎麼可能呢?

卿卿我我的柳蔭幽徑,記錄了他們的甜蜜與溫存。有過相見恨晚的感歎,也有過一日不見勝似經年的思念。任新發誓要寫一部書讓他們的愛青史不朽,雪也曾為此感動地淚流滿麵。他們相互擁抱著一個本不屬於對方的靈魂如醉如癡。

任新涉獵極廣,博學多才,他比同齡人早熟了一個節拍。於是在他們這個年齡段,頗有些不合時宜。他也曾將夜夢的不齒付諸過行動,挖空心思地追隨他認為有魅力的女孩兒,惡作劇的刻意將自己的影子疊壓在漂亮女孩兒的影子上,求得阿q式的心理滿足。他也曾為那些擦肩而過的女孩們寫過一摞摞的寄不出去的情詩,以撫慰自己心靈的饑渴。後來,不知什麼時候那些詩歌都不翼而飛了,隻留下了一摞摞不能彌補的錯誤與缺憾。

青春的確太美了,美得那麼不容挑剔。雪說過,隻有她和任新的結合才是名副其實的才子佳人。她使儘渾身解數照菜譜拚湊著花樣兒,她最大的滿足不過就是他淺淺地一笑或一個關愛的吻。她有時也哭,恨自己無能,調不開任新的胃口,她把帶皮的剝開有核兒的除淨,用心送到他的嘴邊。有時還會象哺育嬰兒那樣將食物充分咀嚼後再送到他的口中,她心疼他的牙齒勞累。他們也有時長時間木然地對視著沒有任何語言,往往又不知來由的抱頭痛哭。她渴望任新的愛撫與親吻,更喜歡任新親吻時趁機向她嘴裡吹氣噎她於猝不及防的刺激。幾天不見,她會端起任新的臉仔細地觀瞧,生怕丟失了什麼。她用晶瑩的淚水去潤澤他勞累的心扉,用翕動的胸肌為他做溫柔的按摩。她常常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口去感受那醉人的心動,她說那是世間最優美的音樂,這音符使天地——使他們心跡和諧。她陶醉,她幸福,她覺得任新是上帝為她所造,她更是為任新而來。任新是她的全部,是她生命的一切。

她喜歡任新敏捷的才思,羨慕他能隨時吟出一首令人叫絕的詩歌。她把吟誦他的詩句作為自己的快樂與享受。她認為那是任新的靈魂。任新不在身邊的時候,隻要有他的詩在,她便倍感踏實和慰藉。她在任新送她的每一首詩的下麵都寫上注解和感想,好像丟失了哪一刻的美好都是她生命中不可彌補的損失。

對於任新,雪就是他的激情,是他的才思。是雪使他文思雋永,心旌搖蕩,如醉如癡。蒲鬆齡老先生說過性癡,則其誌凝,故癡者文必工,藝癡者藝必良,世之落拓無成者,皆自謂不癡也。任新之癡,乃雪使然。雪的體溫,雪的眼神,雪的舉手投足,無不使任新癡迷。情因心的熱度而成熟,看來,任新的詩工才敏皆因乎此。

癡情是無價的,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置換。天下雨了,那是女人的淚,因為女人的淚可以潤澤一切。天打雷了,那是男人的呼喊,因為男人的呼喊會使一切驚醒。雷和雨喚醒和養育了這千人瞧萬人看的世界,這裡邊有你,有我,也有他。

雪有時會象一隻溫順的小貓依偎在任新的懷裡體會曠世的美好,有時也會任性地纏著任新去逛街,遛公園。

曉城的街道不長,步行一圈兒不過個把小時。但街道綠化很好,空氣格外新鮮。徜徉在街頭,很有些春的氣息。春天是誘人的,很容易讓人想起童年。雪說她的童年是幸福的,是爸媽的眼珠子。托在手上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可能就是那時的嬌生慣養,養成了‘打爹罵娘’的壞毛病。雖是不懂事的撒嬌,回想起來,總覺有愧於過早去世的娘。又當爹又當娘的爸本是個樂觀向上的人,他很有心計,很會賺錢,在當地是小有名氣的鐵算盤。現在想起來,爸是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和蓮,才變得有些小氣。他是想讓我和蓮比有娘的孩子穿得更好,吃得更好,不讓外人看我倆的笑話。的確,那些年爸老得飛快,才三十來歲的人,揪心的歲月就在他的臉上用線條瓜分了各自的領地。那時我和蓮還不懂媳婦是什麼概念,總問爸人家都有媳婦你為什麼沒有?每每此時,爸總是苦笑著把臉扭向一邊,用袖口在臉上亂抹。可我和蓮還是使勁地扳著爸的頭說爸壞,爸不看妞兒,爸討厭妞兒了。爸不得已扭過已是淚雨滂沱的臉。

爸沒羞,爸沒羞,爸還哭呢。

爸使勁地摟緊了我和蓮,疼愛地親吻著我們,說爸喜歡妞兒,樂還樂不迭呢,爸是彌了眼。從那以後,每當爸再彌眼的時候,我和蓮就爭著用小手扒著爸的眼皮吹兩下,爸就好了。可能就是從那時起,爸在我和蓮的心裡落下了愛彌眼的毛病,直到現在。不過現在的我和蓮不再扒著爸的眼皮去認真地吹了,而是學會了用心去撫慰。其間,也有好心人給爸找過幾個對象,不知怎的,爸都一一謝絕了,說是等我們大了再說。如今,我和蓮真得大了,可爸卻老了。背微駝,走路也沒有了一股風的帥氣。

任新忽然察覺雪已在哽咽,往日的仙女變成了淚人。——你也彌眼了?——任新想調解一下氣氛,雪卻索性撲到任新的懷裡放起聲來。

春的風韻很迷人,湖水格外地明淨。和風習習,鱗波弄影,大有水晶宮的韻致。

太美了!任新情不自禁地喊了起來。

神經病!那位被打攪了幸福時刻的小女子不無揶揄。

你才神經病!雪大聲的衝著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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