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點了點頭,喜怒不形於色,隻是目光中露出了幾分讚許,看著林不易道:
“那這兩位陳施主之間的聯係,你又是如何看出?”
“這也不難。”林不易淡然一笑,當然不敢說是由於自己的猜測,於是乎侃侃而談道:
“先前在看到二位陳施主爭論時,弟子便心生了一個念頭,為何我佛門金光,竟不能讓這位刺史大人現形。
若是因為他道行高深,那他就不至於被混金龍困住這麼多年,也不至於在城中埋下諸多隱患,既然比在場的諸位厲害,隻需直接出手即可,實在不行,料想他逃掉也是不成問題的。
可是他非但不出手,也不逃,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根本逃不掉,也沒有那麼深的道行。
正是因此,弟子才有了猜測,這二人是否本就是一體,魂魄隻是由本體分離而出,所以才激怒與他,出言試探。”
聽著林不易娓娓道來,刺史漸漸低下了頭,也不知是在運氣療傷,還是無言以對。
“陳施主,是這樣麼?”
林不易所言字字紮心,半晌,刺史才抬起頭,咬了咬牙再次看向了魂魄陳光蕊。
“要不是他,我早就應該凝成金丹,今日又豈會敗在你們手中?”
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眾人看去,卻是殷溫嬌走上前,想要抱住魂魄陳光蕊,卻一把抱空,接著又悲慟道:“蕊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魂魄陳光蕊搖了搖頭,苦笑連連:“溫嬌,我真的不知道……”
“他當然不知道,”刺史抬起頭看向了自己的夫人,聲音漸漸低沉:“我……當真是為了你好。”
“當初在上任時,我從河中幸存下來後,便當即決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以後也好保護於你。
之後便發動人手,四處搜尋,終於在一處山神廟中找到半卷殘書,上麵講述了諸多神通法術。
我苦練了一年多,卻沒有什麼成效,之後又派人四處尋訪,終於找到了另外半卷,那才是真正的修行之法。
隻是如果要按照上麵修行,手段便需殘酷一些,常以人血為祭。
為了能保護你,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話雖如此,我也隻是找些死刑犯,沒有妄造殺孽。
可是即便這樣,我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勸阻,掙紮,讓我在修煉過程中難以靜下心來。
那時我便知道,這是心魔,可是我卻沒辦法將其驅逐。
直到後來,遇到了混金龍妖,在她的幫助下,我才得以將心魔驅逐出去,誰曾想,那妖怪卻又將我禁錮起來,成為了他的奴役。
而且還將我的心魔煉化,抹去這段記憶後放入了河中成為水鬼……
也就是你麵前的那道魂魄。”
聽到這裡,在場的眾人這才明了。
林不易也點了點頭,捋清了來龍去脈。
原來還是混金蛟龍在作祟!
她將陳光蕊心中的善意煉化,隻保留了十六年前的記憶,半年前放入水中引導其去往西海龍宮,最終的目的,還是讓自己送上門來!
可惜她機關算儘,還是擋不住自己的一拳……
“所以說,溫嬌,我真的是陳光蕊,是你的夫婿啊……”刺史抬起頭,目光灼灼看向了殷溫嬌。
殷溫嬌卻搖了搖頭,眼淚如珍珠般落下:“蕊哥……失去了他,你還是你麼……”
說罷她神色淒然,再次伸手撫摸麵前的魂魄,卻還是抓了個空,險些跌倒在地。
林不易心底驀地升起一股哀傷,走上前,伸手將她扶住,寬慰道:“殷夫人,斯人已去……”
卻見殷溫嬌驟然瞳孔一縮,驚呼道:“聖僧小心!”
說罷猛地前撲,護在了林不易身前。
“噗——”
鮮血從殷溫嬌口中噴出,潑灑長空。
麵前的魂魄完全散儘,卻是那刺史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瞬間回歸了魂魄的身軀,看著手中沾滿了妻子的鮮血,驚愕的眼神中即是驚愕又是不可思議:
“溫嬌……溫嬌……”他猛地撲上前,一把將殷溫嬌抱住,接著又看向了林不易,睚眥欲裂道: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隻想和這害了我一家的妖僧同歸於儘,你又是何苦……”
殷溫嬌卻轉過頭,滿眼決然,再也不願看他,朝著林不易緩緩道:
“聖僧……你為何……與當年的他……長得如此相像……”
林不易歎了口氣,俯下身在殷溫嬌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這然後,殷溫嬌緩緩閉上了眼睛,溘然長逝。
此時的陳光蕊,瞳孔也已渙散,卻還在兀自呼喚著:“溫嬌……溫嬌……”
過了很久,才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