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金丹大圓滿隕落了。
這本該是驚天動地的一件事情。
可是,茶棚當中,哪怕是青牛都沒有目瞪口呆,一副習以為常的摸樣。
“這毛賊是誰?”
“這麼弱嗎。”
“一劍就被斬死了,應該隻是個真丹境界吧。”
青牛探頭探腦,它滿臉疑惑,似在不解為什麼在東域,還有真丹敢招惹蘇辰這一尊天驕真人。
以它的見識,隨便一尊結丹巨擘都已經很強了,它可看不出來什麼金丹大圓滿不大圓滿的。
至於,薑太虛這一尊真龍魔子,就更不可能震驚了。
畢竟。
金丹大圓滿?
豬狗一樣的東西,也用值得驚訝嗎。
無論在天外,還是在中都,他殺得都不在少說。
“你好強。”
“打一場吧。”
“這世間,你我這般同類不多,誰敗了,就將頭顱留下……”
茶棚裡,薑太虛大笑,躍躍欲試,握著方天畫戟,再一次看向了蘇辰,身上戰意衝宵,席卷蒼穹九千裡。
還有大道之音,緩緩環繞在這裡。
可惜。
這裡早已被他殺成了荒蕪死地,放眼萬裡,都沒有了活人氣息。
仙道界的六尊元嬰巨頭,倒是能夠察覺到這裡的動靜,隻是他們自己的恩怨廝殺持續了十幾年,哪裡顧的上這邊。
“奇怪。”
“方才好似有金丹大圓滿降臨了?”
有恐怖巨妖吞天蛇,遮天蔽日,渾身環繞著蒼穹,宛若能吞噬世界般可怖,它自言自語,看仙道界外,彷佛在疑惑。
“應該是錯覺!”
“方才氣息,不過一瞬。”
“怎麼可能會有金丹大圓滿,一瞬間就隕落?嗬嗬,莫非天啟小兒還踏進了元嬰不成……”
“就算元嬰的,也做不到一瞬讓金丹大圓滿隕落!肯定是錯覺!”
玄天宗的元嬰巨頭在冷笑。
此時。
茶棚裡。
“唉。”
“何苦廝殺。”
蘇辰歎息一聲,不知在對這一尊極境天的金丹敘說,還是在對眼前的真龍魔子敘說,他並未再出劍,隻是為眼前的薑太虛倒了一杯茶。
茶杯放在薑太虛的眼前。
於是。
大道之音散去了。
衝宵九千裡的戰意也消失了。
不過,倒不如說,衝宵戰意,還有大道之音一直都存在,可是這一瞬間全都被更可怖的東西給壓製了。
黑雲滾滾,遮蔽了天,天地都昏暗了下來。
可是。
天地卻在這一瞬間明亮了起來。
茶棚裡在發光,有皎月湧現,還有七彩的琉璃靈光,映照了這昏天黑地的世界,這是蘇辰的七彩琉璃玉金丹的投影。
哪怕是大道之骨,天生聖體,都在這一瞬暗淡無光,陷入沉寂,彷佛死去了一樣。
“好恐怖!”
“你這是……什麼金丹?”
薑太虛這一尊中都來的真龍驕子,頭一次出現了複雜的神情,似在惶恐,似在敬畏,又似有激動。
他看著這一枚如同皎月般的七彩琉璃玉金丹的投影,陷入了癡迷當中。
人世間,還有如此金丹!
原來。
古籍中,頂級紫金丹推演到極限,誕生出龍虎二氣,還是金丹境界的極限。
“哈哈哈!”
“伱到底是什麼丹!”
“有如此丹!你竟還避戰,你到底有多弱,簡直辱沒了這丹,不如將它給我……”
薑太虛這一刻宛若瘋子般癲狂大笑,他手中的方天畫戟終究還是揮舞了出來。
一戟舞動!
便是世間最頂尖的神通!
天地在靜默。
風雨在停滯!
就連時間都彷佛在這一瞬陷入了靜止當中。
薑太虛的境界展現出來了,他是金丹大圓滿,跟那一尊極境仙一樣的金丹大圓滿,不過他天生道骨,注定的化神!
遠不是什麼尋常金丹所能比擬的。
“飲茶。”
蘇辰在敘說。
將茶杯端起,再度放在了他的麵前。
轟!
七彩琉璃玉金丹,浮現出了漣漪,彷佛有血色劍丸出現,化作一道小劍,朝著揮舞的可怖方天畫戟斬了一下。
於是。
本該破碎的茶棚,再度恢複了寂靜。
風雨照常落下。
天地間,也重新浮現出了嘩啦啦的雨聲,還有其他各種聲響。
唯一改變的,也就隻是斷裂大戟。
還有,披頭散發,似還沉浸驚楞中,無法反應過來的這一尊中都真龍!
方才一瞬間,茶棚裡,彷佛有驚世大戰瞬間爆發,又彷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
薑太虛沉默了。
這一次,他沒有了半點的癲狂,隻是呆滯的看著自己的手中斷成兩截的方天畫戟,頭一次察覺出了兩人之間的差距。
他是真龍天驕,是因為他達到真龍天驕的標準程度。
眼前的蘇辰是真龍天驕……
或許是因為真龍天驕已經是最頂級的稱謂了。
再朝上。
沒有更高級的天驕稱謂了。
這時,薑太虛才發現,有時候,真龍天驕跟真龍天驕之間的差距,比人跟螻蟻的區彆還大。
“飲茶。”
這是蘇辰第三次敘說,可份量早已天翻地覆。
“…好。”
薑太虛,不複癲狂,絕不不提交戰的事了,他沉默著飲著茶水。
甘甜,好喝!
沉默良久。
他才艱難出聲。
“我,不夠資格做你同類。”
“自你以前,山海界,數百萬年歲月,都不誕生過如你這般的人物。”
“所以,我跟他才算是一類?”
薑太虛看著默默無聲死在風雨夜中的那一具無頭屍骸,有些惶恐,向來隻有他殺人,這一次他難道就要被殺了。
這一刻,他才真正察覺到生死之重。
“七彩琉璃玉金丹!”
蘇辰起身,在敘說。
“什麼?”
薑太虛不解。
“我說,我的那枚丹,叫做七彩琉璃玉金丹。”
“快些長大吧。”
“修仙,從來都不是爭強好勝,廝殺不斷……”
蘇辰拍了拍薑太虛的肩膀,起身朝著屋外的風雨中走去。茶棚角落,體魄強健,可卻早已老邁的青牛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跟在了蘇辰的身邊。
“要走了嗎?”
“也是。”
“這裡不安寧了。”
“也不知道,極道天來這裡想做什麼。”
青牛嘟囔著。
它老了。
哪怕妖魔法身還強健,可也老了,步履都宛若蹣跚了許多。
“是啊。”
“不安寧了。”
蘇辰也在敘說,站在茶棚外,風雨當中,朝著仙道界裡張望了許久,還是一如以往,血日耀耀,魔月滔滔,沒有儘頭的鮮血廝殺。
茶棚是好地方。
他等了許久,想再見仙道界的師兄一麵,可惜,師兄入魔,等了許久,他還是沉浸在魔念的廝殺當中。
仇怨啊仇怨!代代相傳。
“師兄啊師兄!”
“你當年為護兩大宗,墮入魔道,可現在兩大宗又在什麼地方……”
蘇辰走了,騎著青牛,迎著風雨遠去,他去尋另外一處安寧的地方了,或許他還是徐歌,或許不是了。
東域天下雖大,可似乎卻沒有他這長生不老的怪物容身之所。
紛爭總是不斷。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