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在說什麼?”
“我聽不懂!”
“小老兒隻是一個尋常的練氣車夫……”
老者容顏蒼老,白發蒼蒼,雙手滿是粗重活計留下的繭子,脊梁彎曲,憨厚討好的朝著蘇辰笑了笑,這仿佛早就成了他的生活習慣。
隻不過,蘇辰看的真切,這老者明顯在這一刻慌亂了起來,似隱似無得將一麵小鼓藏在了懷裡。
天下仙道修行無數,在東域多是法修,主修的是道法神通之流,根基紮實,乃是浩然大道。
而在這西域過於凶險,必須儘快擁有強大的實力,才能夠在這凶險的沙海惡獸襲擊下存活下來,繁衍生息。
於是,在這西域,主要以器修為主,雖然劍走偏鋒,但是能夠極快成長起來,擁有強大的力量。
無論這商隊的年輕首領,還是這白發老者,乃至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器修,與法寶性命交修,換取強大的力量。
當然,此路雖強大,但需損耗壽元溫養法寶。
“妖獸!”
“這是妖獸!”
“該死!這不是沙海裡的凶獸,我就說,不動了,真的不動了……”
商隊中,有築基修士在驚呼。
“老楚!”
“為什麼?”
“商隊對你不薄,為什麼要背叛商隊……”
年輕首領,眼中充斥著暴虐,還有殺意,想要走來質問老者,可惜,眼見偽裝被刺破,老者歎息,索性也不裝了,直接騰空而起。
不斷拍打著懷中的人皮鼓,刹那,兩尊竹節蟲般的蜈蚣妖獸,再度動了起來,實力全開,橫壓四方,將一尊尊的商隊修士或是吞噬一空,或是碾成肉醬。
“待我不薄?”
“嗬嗬。”
“我不叫什麼老楚。”
“我是駱山河!清幽部落的少主,你們離火部落三十年前,滅我們全族,搶走我們的綠洲,你這小孽畜,當年不過十三,欺辱我母!還押著我,讓我在賬外聽裡麵的動靜,如同畜生,比妖魔還惡……”
“這叫待我不薄?”
老者在笑,淒慘的笑。
他跟離火少主同歲,可此時,卻如風中殘燭,到了垂暮之年,為了溫養人皮鼓,身上的壽火也早已飄零。
這些年來。
他隱藏境界,在這離火商隊,甘當一個馬夫,就是為了尋一個報仇的機會,可惜卻始終沒有尋到。
這些年來,他曆經艱難,才成就虛丹。
可虛丹,又有什麼用。
在部落麵前,不過螻蟻。
器修,越是境界高深,越需要天才地寶溫養寶器,不然的話,就隻能用壽元來性命交修,讓法寶繼續保持神光。
他快走到生命儘頭了。
所以,尋不到覆滅離火部落的機會,他願以性命,傾力一擊,換離火少主一條性命。隻是他沒想到,竟有人橫插一手,上來就將他叫破。
“好哇!”
“駱山河!”
“原來伱是駱山河,清幽部落的餘孽,混賬,在這西域的沙漠上,就是弱肉強食,你們部落的元嬰老死了,就該被我們吞並……”
“你母弱小,自該淪為玩物!”
“這就是這片沙漠上的規則!為了部族,現在,你也給我死吧!”
年輕首領,眼中殺意熾熱,但是他實在是過於年輕了,區區築基圓滿的修為,根本無法鎮壓兩尊假丹戰力的蜈蚣妖獸。
他嘴上說的牛氣哄哄,但他根本不是這虛丹老者,還有兩尊假丹妖獸的對手,熱血沸騰,大喊著什麼羈絆,就能爆種,逆轉戰局,隻可能存在於話本故事當中。
不多時,整個商隊就已經七零八落,沒有幾個活口了,也就隻剩下他一個人還在苦苦支撐。
於是,這尊年輕的首領,有些惱火的看著點破駱山河以後,又作壁上觀的蘇辰,忍不住急聲說道。
“這位道友,不,前輩。”
“在下莫桑,離火部族少主,你幫我擒殺此人,等回到部族以後,我必然讓我家老祖開啟寶庫,請你挑選一件上好的法寶性命交修……”
這尊離火少主,看著滿地淩亂的貨物,還有隕落的屍體,都有些氣急敗壞了。
對此。
蘇辰仍舊在作壁上觀。
假丹級彆的戰鬥,對於他來說,實在是跟小孩子玩鬨過家家沒有什麼兩樣,他沉吟著,並不準備插手。
“你先前都說了,在西域這片沙海上,弱肉強食,弱小的部落被吞噬是理所應當,如此的話,你被他所殺,不也是理所應當嗎?”
蘇辰在敘說。
甚至。
在這廝殺的戰場當中,他都有心情,取來一瓶美酒掛在腰間,時不時的飲上一口,就仿佛眼前這生死廝殺,恩怨情仇,與他眼中不過一場熱鬨。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熱鬨。
不過一場熱鬨罷了。
他這一生璀璨奪目,短短五六十年,就已經曆了太多,心也就麻木了。
“嗯?!”
莫桑勃然色變。
搞了半天,這尊獨行者,竟然不是他這邊的。
“哈哈哈!”
“道友說的是。”
“說的是啊。”
“弱肉強食,總不能隻允許他吃彆人,不允許彆人反擊吧。”
原本心神緊張,都準備在蘇辰插手戰局時,毫不猶豫自爆兩頭千足蜈蚣,也要跟莫桑同歸於儘的駱山河一愣,隨後笑了起來。
隻是,笑著笑著,他眼淚便流出來。
這一笑是三十年隱忍,三十年的仇怨與痛苦。
原來蒼天還是有眼的,運氣在他這裡,這上天還是願意讓他以自身性命向離火部落討還一份血債的。
“混蛋!”
“汝一個小小假丹!”
“爾敢!”
“爾竟敢!”
莫桑憤怒到極點。
可惜。
憤怒是無用的。
最終,他手中的結丹法寶炸碎,七竅都流出鮮血,借此終於將兩頭千足蜈蚣避退,他自懷中取出一方木舟,飛速變大,將他承載,如同一道流光,朝著遠處飛射而去。
“賊子休走!”
“啊!”
駱山河怒吼,此時施展道術,想要追趕,可是他那淺薄境界,如何能夠追得上結丹的法寶。
無力的他,追出了三百丈,就隻能絕望的看著那一道木舟轉瞬飛出了三十裡開外,越來越遠。
“不!”
“為什麼!”
駱山河在哭泣,老淚縱橫,他實在是沒想到,最後他距離差距的竟然隻是一件飛行法寶!
“哈哈哈!”
“離火部族,堂堂的大部族,何等的底蘊,我能身為少主,哪怕身為築基境界,也絕對不可能缺少結丹法寶!”
“汝等一個落寞如狗少主,還有一個連一件像樣法寶都沒有的窮苦假丹散修,也配揚言要殺我?!”
“可笑!可笑,”
“等我回到部落,必然點兵點將,將你們挫骨揚灰,尤其是你這個獨行散修,神氣什麼……”
木舟上,莫桑七竅流血,滿臉都是血汙,神情凶煞如同惡鬼,此時劫後餘生,猙獰的笑著,對著屍山血海當中屹立著的兩道身影,毫不遮掩眼中的惡意。
對此。蘇辰抬起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