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霄錄！
“你是誰。”沈天獨自站立在虛空中自語。聽著自己的聲音飄散開去。竟從中聽出了一絲顫抖。
“你認識我。你一生都與我同行。”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些親切。又有些抵觸。
沈天低頭喃著些什麼。眼中露出迷茫的眼神。“我這一生。還能有誰會陪我同行。”沈天自嘲一笑。“是雲舒麼。不能。我不能再連累他了。這一次若不是我。他也不會陷入這樣的危機中。都是因為這該死的身份影響了他命運的走向。他本該。或許應該不是這樣的吧。”為了尋找沈天獨自離開千駝峰陷入危險的夏雲舒。歸根究底。還是因為沈天才會落得今日這樣的處境。最重要的是。到如今為止。沈天都未能百分百確定夏雲舒是否還生還。
“我想你聽錯了。不是我與你同行。而是你與我同行。你一生都將走在我的軌跡上。無法擺脫。你沒有抗爭的權利。你隻能享受自己的命運。”蒼老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他的話就如同這天地間的至理般。不容改變。不容反駁。
沈天被說中了道心的傷口。露出無奈的表情。那樣子似乎已經對世界無望。“你究竟是誰。”就如同凡人界街頭行乞而生的人。隻能苦悶的活著。生活沒有希望。沒有未來。
“我是天道。我也是命運。我是所有。”依舊是那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聲音。仿佛他在述說自己身份時根本不為所動。因為他已然就是站在那高處的人。俯視著所有的人和物。睥睨天下的同時一直在接受萬物眾生的膜拜。這樣的禮他受了太久太久。以致他已經習以為常。
許久。沈天沒有說話。他在感受。蒼老聲音的話雖然沒有什麼波動。但是不經意間卻有一種道不清的感覺彌散開來。“你是天。”低聲自語。似乎對於這樣的答案。沈天已然是接受了。“那你便是吧。”道心在不斷的崩潰。沈天似乎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元神發生著某種變化。細微。致命。
“你是否已經徹底的服從我了。”蒼老的聲音問道。“之前的你。不是還要抗爭麼。”有些戲謔。似乎沈天無法使用洪力便是蒼天略施小懲罷了。
若是換了以前的沈天。聽到這樣的話必然會激起心中的鬥誌。堅定道心。但是如今。“按照你說的。我不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嗎。你又何必問。”卻隻能是自嘲的笑笑。低下頭。
這之後。那蒼老的聲音便不再出聲。隻留下沈天獨自在這個空洞的世界中徘徊。這黑洞洞的空間裡。沈天就連自己是否在移動都無法感覺得到。空虛。孤獨的感覺忽然襲上心頭。這是沈天在踏入修真後從未有過的感覺。而這也在說明。沈天的道心已然快要完全的消失。待到那時。沈天的修為便會完全褪去。變成一介凡人。
“凡人有什麼不好。不必去擔心那麼多天道。命運的問題。即便是苦命的人兒。汗如雨下辛勤為兩餐奔波勞碌。但是那至少也是有盼頭的日子。我如今的生活就像這四周的虛空。就連我身處何方。是否在前進都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即便有凡人羨慕無比的法力。又能如何。”道心的破裂直接令沈天的心境也開始變化。加上雲龍寨時的記憶又浮現眼前。沈天更想放棄這所有的一切了。
許是因為思想在退縮。沈天就如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般將身體給蜷縮起來。雙臂緊緊的抱在一起。還有些打抖。“沒用的東西。”一個聲音響起。在唾罵。恨鐵不成鋼。然而此時的沈天卻連這樣的聲音也不想去理會。即便他在罵自己。
“給我抬起頭來。沒用的東西。”沈天將頭深深的埋進雙臂中。“我叫你抬起頭來。”嚴厲。就如同親人在苛責般。這個時候。沈天想了起來。想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這……不可能。”沈天的心中如驚雷炸響。滿是難以置信。因為這聲音的主人乃是沈天曾經最親的人。莫雲龍。
“聽見了沒有。我叫你抬起頭來!”沈天的身軀顫抖得更厲害。但是最終。沈天還是緩緩的把深埋入雙臂間的頭給抬了起來。眼前的人。中年模樣。歲月的無情的撫摸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但是他眉宇間卻總有那麼一絲執著與堅持。他就是莫雲龍。沈天的義父。
“爹……爹……”幾十年艱苦的歲月。雖說這幾十年過得很快並且對於一名修士來說隻不過是短暫的時光。但是對於沈天卻不然。猶記得沈天當年十六歲便離開了莫雲龍加入了玄火派。而在那之後沈天所遭遇的所有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超出了那個年紀孩子應該承擔的一切。而在沈天的印象中。唯一一個可以依靠。惟一一個可以任由自己在他麵前放聲大哭的人。便是莫雲龍。但是很可惜。沈天就連離開雲龍寨時都沒有見莫雲龍最後一麵。從自己的百寶箱中拿走的玉製小人也早已在掉入熾焰潭時化為了灰燼。甚至莫雲龍臨死前。沈天也不能趕回來再叫他一聲爹。如今再次見到這位雖無血緣至親卻有養育之實的養父。沈天又如何能夠不激動。不哽咽。
“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苛責。帶著深深的失望。表露無遺。
沈天有些尷尬。方才自己懦弱的一麵全部被莫雲龍給看在了眼裡。這是他最不想讓彆人看到的一麵。但卻是如今的沈天無法避免的。“我沒事。爹爹。我沒事。真的……”沈天擠出笑容對答。但是那笑卻是如此的苦澀。
“可還記得我曾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自當頂天立地。何為頂天立地。那便是不畏懼任何的挑戰和險阻。即便對手是天。即便是命運。那又如何。小小的挫折便令你變成如今的樣子。你又怎麼能夠稱為大丈夫。”說著說著。莫雲龍當年的話語聲似乎又在沈天的耳邊響起。那年。沈天還很小。而莫雲龍總是這樣教導他。為的便是以後沈天能夠成為這樣一個人。
“頂天立地……”這句話自凡人的口中說出來自然是誇大的成份居多。但是在修士看來。便真的是要如此做。畢竟沈天此時的的確確是在與天鬥。與地爭。“我並不是不想。隻是……”
“沒有隻是。隻有你想還是不想。”莫雲龍沒有給沈天找借口機會。
沈天有些不知所措。莫雲龍的咄咄逼人卻是有些讓他不知該如何應對。而也正是因為這愣神。沈天已然破碎得所剩無幾的道心停止了繼續崩潰的跡象。相反。那道心似乎在複蘇。
“為何不語。莫非是沒有信心了嗎。”莫雲龍在引導沈天。引導沈天找回當年那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畢竟沈天道心破碎後心中的想法徹底的改變。並不是莫雲龍三言兩語便可以說通的。
“天。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的活著。為何你如今屈就於命運的安排。這不是你。是你的話。應該會奮起抗爭的。”這時候。柔柔的身影緩緩的浮現在莫雲龍的身旁。明眸善睞。一縷憂傷掛麵。絕美的臉龐如幾十年前她逝去時那般。叫人憐惜。
“柔柔……”莫雲龍與柔柔是沈天心中的痛。很少與人提起的痛。兩人的死去改變了沈天人生中的許多道路。如今重見。沈天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傷心。
“天。你可曾記得你為我做的冰棺。深埋在玄火派的廢墟下。你若不與那天道抗爭。又如何能夠再見我一麵。你難道要棄我於不顧。永不見我了嗎。”柔柔的話提醒了沈天。當年沈天以絕冰造就的冰棺並非可以永久使用。倘若是沈天死亡。那絕冰便會消去。而柔柔的肉身也會腐爛。化為白骨。
“為了我。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再站起來。”莫雲龍與柔柔雙管齊下。沈天體內的熱血重新開始湧動。那種空虛的感覺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堅定的信念和一股戰意。一股一往無前的戰意。
“我會的。我會的。你們放心。”沈天仰起頭。喃喃自語。恢複了清明。沈天自然很清楚眼前的莫雲龍以及柔柔都隻不過是虛幻的。人死不能複生。這是天地的規則。而他們此時的出現也隻不過是為了將沈天失去的道心給修補回來罷了。
果不其然。在沈天恢複正常之後。柔柔與莫雲龍的身影都消失在虛空中。此時整片虛空隻剩下沈天。以及那漸漸恢複的道心。
“哈哈哈。臭小子。你可敢抬起頭來與我對質。莫非是怕了。”這個時候。尖銳的聲音傳入這片虛無。
“哼。有何不敢。你在何處。”沈天瞳孔微縮。
“你睜開眼睛抬起頭。不就看見我了嗎。”那聲音說完。怪笑了一聲。
一股衝動的感覺襲來。整片虛空開始崩碎。而沈天。卻在這一霎那有後悔的感覺。卻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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