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怨櫝!
“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沒看到撞到本大爺了嗎?趕緊跪下給本大爺磕三個響頭!”凶悍的紈絝攔住了失魂人的去路,“嘿!你這什麼態度?信不信我揍死你?”以往麵對自己的人要麼瑟瑟發抖要麼連連求饒,今兒個怎麼敢有人在他麵前板著一張冷冰冰的死人臉,神色活像地裡剛拔出來的青蘿卜。
絡繹不絕的大街很快就堵了起來,圍觀之人紛紛小聲咕噥“姑娘你趕緊道個歉吧,這家夥可不好惹!”“是啊,他老子可是正六品軍器監呐,姑娘你彆自討苦吃了,快道歉吧!”路人們的關心總是來得猝不及防,他們以為自己出謀劃策就能解決矛盾,然而通常隻會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紈絝之人抬頭挺胸,橫眉豎眼,活脫脫地將軍器監家的門楣標注在了臉上。
“我沒有撞到你。”彆人不好說,可眼前這個錦衣華服的紈絝公子哥,她分明繞著走的,紅墳斜睨找事的男子。
“難不成我的肩膀會自己莫名其妙痛起來?不是你還能有誰?”紈絝揪住紅墳的衣領,切齒問道。
“放開。”怨祖沒有任何閒情逸致跟人吵架,腳下倏忽平地風起,衣衫長發無風自搖,她渾身散發著不容放肆的淩寒。
“嘿,我就不放!你能奈我何?”前者沒有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
本以為尋找紅墳是一件足夠與調查想媲的困難任務,竟未曾想簡單到不需調動京兆府的一兵一卒,南祀如剛解決完政務往南府的方向回去,恰逢路中堵結,為官者就是改不掉多管閒事的臭毛病,他排開人群走進一看呦吼,這不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典型案例嗎?
“我說這位兄台,你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一名弱女子,不太好吧?”小胡子男人走進矛盾圈中,朝對峙狀態的紈絝子弟眨了眨眼睛。
“你算個什麼東西!彆多管閒事,趕緊滾!”當事人遷怒旁人。
“這位公子,你就彆多管閒事了……”“這是彆人的事,你管也管不過來啊!”“他可是軍器監劉大人家的大公子啊!”圍觀群眾又爆發出了對新參與進矛盾之人的同情。
“是你?”紅墳覷向來者,對他的小胡子印象尤其深刻,一眼便認出了他。
南祀如沒有著急回答紅墳,而是朝人高馬大的劉大公子擺出了個人畜無害的笑來,“你的父親劉斯言是今年才升了六品吧?先前是做什麼來著?哦,對了,隻是一名小小的副尉吧?”語歇肩,朝紈絝子弟挑了挑眉。
聞言是實,前者不自覺收斂囂張的氣焰,悻悻地鬆開了紅墳,遂心虛道“那,那又怎麼樣!我爹是大官!”
“是這樣的,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爹近年多受孔近侍一黨的陰庇擢升迅速,然而作為領頭羊的孔近侍早已暴斃身亡,爾等若再繼續作威作福,倘若被聖殿那位知曉的話,恐難免過不好這個春節。”南祀如附耳男子,用最平常的口吻敘述最險峭的政治利益。
紈絝公子大驚失色地朝南祀如張望了幾下,隨後趕緊鬆開紅墳,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後屁顛屁顛地跑走了。
本以為是一場好戲,哪裡知道隻是個悶屁,圍觀的群眾失望地散了開,紅墳愣在原地,半訥半懵地問“你方才與他說的孔近侍……可是今年入春去過軼城的那位孔近侍?”
“怎麼?紅墳姑娘也有耳聞?”南祀如朝紅墳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邊走邊說。
“他死了?”
“沒錯。”
“那個姓李的太監你認識嗎?”紅墳急不可耐地繼續詢問。
“認識,不過,他也死了。”二人的死亡牽扯到一大懸案,也是南祀如迄今為止唯一沒有破獲的案子,對此他印象極為深刻。
紅墳晃神,已經多久沒有記起此塵了?自從葛棗村後,自己那顆充滿戾氣,發誓要報仇的心仿佛也隨著那些飄零的靈識飛向了輪回門,從此隻剩下與少年人的相伴相護,陷入歡喜的得失之間不可自拔。
這兩個人為什麼都死了呢?難不成除了她以外,還有人將此塵的仇記在心上?
她為什麼會對死了大半年的李公公和孔近侍這麼感興趣,又主動提起軼城?南祀如留意起紅墳的話。
“上次的事,謝謝你。”紅墳對這個小胡子的大官印象很好,他做起事來總有一股天然的成竹在胸,莫名地令人心安。
“職責所在,無需道謝。”
青年人儒雅之餘有一股天然的傲氣,不卑不亢的模樣讓紅墳想起了初五,她下意識皺起眉來,彆人從來就沒有把她當回事,為什麼自己要上趕著受折磨?他既然能堂而皇之地讓她忘了他,她又怎麼能不遂了他的願。
“紅墳姑娘倘若對這二人的死抱有好奇,正巧南某府中儲有備案。”果然還是得想個理由騙她進府,僵硬的借口說出口她怕是要撒丫子溜。
“我也可以看嗎?這符合你們官場的規矩嗎?”倒是越來越像人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思慮起彆人的感受了,若是按照從前,她大概會擰著眼前人的脖子勒令他拿出來給自己看。
“不符,倒也無傷大雅。”這可是殺頭的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