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山再無睡意,他沒去掃地上的碎玻璃渣子。他要將現場保留下來另有他用。
天剛亮,他就起了床。
等到上班時間,他拿了申請修複嚴氏舊居的報告去了劉文辦公室。
劉文看也沒看,拿過筆簽下“同意”二字,交給許一山讓他去財政辦拿錢。
老趙果真不在,財政辦的人看到報告上有劉文的簽字,猶豫了一下對許一山說“許鎮長,這是第一次哦。下次你要錢的時候,麻煩在報告上添上段書記的批示,要不,我很難做。”
許一山眉頭一皺道“劉鎮長的字值不了兩千塊錢?”
財政辦的不回答他,隻是看著他笑。
許一山也沒與他多廢話,拿了錢就去找孫武。
孫武聽說要回老家去修繕老屋,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怎麼也不願意去。
許一山勸他道“老孫,你心裡不舒服我理解。你們家上幾代的恩怨,到你這裡就該化解了。要不,冤冤相報何時了?”
孫武默不作聲,埋著頭抽他的悶煙。
許一山趁熱打鐵勸他,“你看啊,老孫,就算你不想沾他們的光,可是你要想到其他人還要靠著嚴總發家致富啊。你不可能為了自己的一點恩怨,而將親人拒之門外吧?”
孫武將煙頭扔在腳邊,狠狠碾碎了道“我就是不想他們沾光。老弟,你是不知道我們家過去所受的冤屈。那個時候,我老家的人,誰看得起我們一家人啊?就連三歲的小屁孩,都敢跑我家拉屎撒尿。”
孫武說的這些過往,從小在鄉下長大的許一山深有體會。
鄉下人都有一個心理,就是看不得彆人比自家過得好。
紅眼病在鄉下就是一種流行病。而且得了紅眼病的人,往往最喜歡抱團。
隻要誰家過得比他們好一點,他們便會想方設法來貶低彆人。
比如許一山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他們家那年種了兩畝地的西瓜,眼看著西瓜都已經抽蔓開花了,結果一個晚上之後,不知誰跑去他家田裡,將每一株瓜兜都扯鬆了,而且還不扯出來。
等到太陽一曬,發現瓜葉萎了,才發現瓜兜都被扯鬆了。
兩畝地的西瓜,曬了一天的太陽,一株都沒活。
按理說,許家三代行醫,在鄉鄰之間口碑不錯。至少,祖上三代都沒出現過見死不救的事。
傳說,許一山太爺爺臨死的時候,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賬本交給兒子,讓他一把火燒掉。
好奇的許赤腳在燒之前隨便翻看了幾頁,發現賬本上記的都是彆人欠他們家的醫藥錢。
如果把那筆錢全部收回來,許家在古山鎮街上能蓋起一座三四層樓高的房子。
到了許赤腳爹這一代,還是在臨終前拿出一本賬本,囑咐後代燒乾淨。
許一山為此還特地問過爹許赤腳,為什麼要將賬本燒了?
許赤腳告訴他,賬本燒了,就什麼都沒留下。留下賬本,就是還想著今後找人要錢。
許家人不收隔世錢,人走了,帳就爛了。
到許赤腳這代,他還是與爺爹一樣的修為,碰到病人拿不出錢的時候,他就在賬本上記上一筆。
但許赤腳有個底線,欠的錢不能多於一千塊。超過了,他便找借口不再給人看病。
由此一來,得罪了不少人。他家瓜兜被人扯了也就順理成章了。
孫武不肯去,春花嫂子不樂意了,夫妻倆為此就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