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山抽空來找胡進,並非沒有目的。
胡進是從燕京下來的,上麵的動向他比一般人都要清楚。
果然,胡進在感歎一番之後,嚴肅說道“老許,你得有思想準備。有消息說,燕京方麵已經在過問茅山事件。”
許一山苦笑道“我沒有什麼思想好準備的。聽天由命吧。”
胡進搖了搖頭,批評他道“你這種悲觀的情緒是最要不得的。什麼聽天由命啊?可恥嘛。”
他想了想道“省裡現在的意見也很難統一。有堅決要求追責的,也有為你說話的。但畢竟是幾條人命的事啊,不是那麼容易過去的。”
許一山道“我也知道沒那麼容易過去。老胡,你分析一下,最壞的結局是什麼?”
胡進冷笑道“如果走到最壞的結局,你就完了。這事要麼不追查,一追查,輕則撤職,重則查辦。整個衡嶽市委都將受到嚴重影響。”
許一山也想到過最壞的結果。但他不希望這個結果出現。不是他舍不得頭上的烏紗帽,而是他現在根本無法放下正在發展的衡嶽。
一人一政,這是官場常規。換一個人來主政衡嶽,很可能將他嘔心瀝血要建立起來的工業之城夢想摧毀殆儘。
沒有一個繼任者會沿著前任的腳印一步一步往前走。因為這對繼任者而言,無異於給前任錦上添花,自己的政績無法體現出來。
在任沒有政績,往往會被視為無能的表現。
當政者無能,他的前途就將陷入困境。哪怕將芝麻大的政績吹噓為西瓜大的成績,隻要能體現為政者的能力,往往會另辟蹊徑走一條無前任完全不同的路。
他淡淡說道“老胡,我不怕丟官撤職。”
胡進點點頭,“老許,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厄運來了,你是沒辦法阻擋得了的。但願,這件事就這樣過去。”
話說到此,兩個人便沉默下來。
良久,許一山才緩緩說道“老胡,萬一出現你我不願意看到的結果,我希望你能幫衡嶽市走下去。千萬不要半途而廢了。”
胡進笑了起來,道“老許,我這麼覺得你有托孤的意思啊?人家托孤托的是人,你托的是事。”
許一山道“我就是不想看到衡嶽市又回去原來的老路上去。”
他沒將鄧曉芳要與自己結成同盟對付龔輝的事說出來。在中部省委裡,胡進本來就是一個無派係的人。他從空降衡嶽開始,人家走的就是一條豐富從政履曆的路。他在任的政績,不會影響到他一路往上走。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胡進才敢大手筆將衡嶽財政搞得一地雞毛。
現在不光是胡進,遠在霞山市的梁國明,似乎走的也是一條與胡進相同的路。在他們的背後,隱隱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提攜著他們一路升遷。
許一山不願意胡進卷進來,大意就是如此。
很顯然。陸書記的三駕馬車有兩架已經不受他控製。剩下他許一山這一架馬車,似乎已經處於風雨飄搖的漩渦之中。
陸書記在最後關頭會不會保他,誰也說不準。
茅山事件發生後,中部省表麵看似乎風平浪靜,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會感到暗流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