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拘留所的會議室裡,許一山請家屬們都坐下。他問的第一個問題,究竟是誰在威脅他們要追回去賠償金?
遇難者家屬基本都是農民,他們本身與外界的接觸就有限。任何一個當官模樣的人,都能嚇住他們。
家屬們議論了一會後,給出了一個答案。
首先,他們都十分肯定自己被警告過,如果重啟礦難救援,他們拿到手的賠償金會被全部追回去。有人嚇他們說,賠償金本身就超過了國家規定的數額,是不合規的。現在重啟礦難救援,就是否定了原來的處理結果。因此,追回賠償金是理所當然的事。
其次,他們都一致表示,找他們談話的人,都不是當地的乾部。但是,都有當地乾部陪同。也就是說,當地乾部對找他們談話的人,一定知道他的身份。而且,每一次家屬談話中,中年男人都以遇難者家屬的身份出現在談話現場。他是慫恿家屬阻攔救援工作的主要人物。
第三,家屬們都表示認可和支持重啟礦難救援工作。如上麵一定要追回去賠償金,他們也願意將賠償金退回來。
許一山聽得心情沉重,家屬們的表態,讓他感受到了權力的危害。在權力麵前,他們甘願放棄權利。這不是權力的勝利,而是權力的悲哀!
“老鄉們,請你們放心。你們都是華夏的公民,你們應該享有的權利,任何人都不能剝奪。我給大家保證,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答複。”
見過家屬後,許一山便去見了徐濤。
徐濤與遇難者家屬的待遇明顯不同。他是被真正控製起來的人。
看見端坐在椅子上的許一山,徐濤臉上浮上一層無奈的苦笑。他被戴了手銬,正式被列為易章礦難主要責任人。
“我認輸了。”徐濤見麵第一句話就說道“許書記,我甘願受罰。”
許一山似笑非笑道“徐老板,原來你一直把我當你的對手?”
徐濤搖著頭道“我哪有資格與許書記成對手啊!我就是一個平頭百姓,隻不過當了幾年政協委員而已。”
許一山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徐老板還是政協委員啊?看來,我們怠慢了你。”
徐濤的話,明顯是在暗示許一山,他擁有政治身份,不能像對待普通嫌疑人一樣對待他。
許一山回過頭,當著徐濤的麵吩咐趙力道“你立即聯係陳州市政協,提請罷免徐老板的委員身份。”
徐濤臉色一變,憤怒之情不溢言表,“許書記,你這是利用職權打擊他人。”
許一山搖著頭問他道“徐老板,你覺得你還有資格擔任政協委員嗎?”
徐濤垂下去頭,頹然道“我是被選舉出來的。”
“誰選舉的你啊?”許一山嚴肅說道“就算是選舉出來的,你的政治身份也不能成為掩蓋你罪行的幌子。徐老板,我希望你放下全部的希望,好好配合調查工作。”
徐濤苦笑道“我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的。但是,這都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啊。”
“誰的錯,我們都會查清楚的。”許一山說道“徐老板,我今天見你一麵,是念在你為陳州的經濟作出過不少貢獻的份上。國家鼓勵你們發財,但絕不容忍你們無視法律。正義永遠不會遲到,更不會缺席。”
徐濤道“許書記,感謝你對我的肯定。你可以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碾死我,但我不相信你能把天下所有的不公平都改變過來。我徐濤確實做過不少法律所不容許的事。但是我請許書記想想,如果沒有人支持我,我徐濤有那麼大的膽量和能力去乾嗎?”
“你說的這些情況,我都清楚。我不敢說可以讓天下都能公平,但我敢保證,我許一山這一輩子都視公平正義為己任,並將它們視為生命,並將為之努力,直至生命最後一刻。”
徐濤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許書記,我相信你不是在吹牛。但我能肯定,你的理想永遠都不可能實現。”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就是一個小蘿卜頭,你拿下我,不算你有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