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之眸中劃過一縷微光,向上首深施一禮後,便又向謝太傅和段臨拱手一禮。
徐緩的嗓音從他喉中逸出“那鹽引,正是臣弟奉旨平叛晉王之亂後陸續得來。”
聽到晉王之亂,眾人不免麵色各異。
今日叛軍正是那晉王的舊部,燕王此時提及此事,難不成還另有隱情?
皇帝蕭靖禹麵色分毫未變,卻見他身側的王太後臉色微凝。
“當時戶部為山西布政司分配了為數不少的鹽引。可因局勢動蕩,當地的鹽商不敢接手,很多鹽引無法印發。鹽引發不出去,鹽稅便收不上來。時任布政使為了彌補鹽稅造成的稅賦缺口,便想到加征絲絹、棉花等雜稅。百姓被層層剝削,就有人質疑朝廷平叛的決策,臣弟無奈之下,用全部積蓄收攏了無人問津的鹽引。”
“竟有此事?”皇帝蕭靖禹雙眼微眯,似乎頗為疑惑。
“確有此事。這事情原委都報給了戶部記錄在冊,若有心要查,想來也容易的很。”蕭晏之說著,側臉看向仍跪地垂首的戶部尚書姚廷安,朗聲問道,“是吧姚大人?”
“這…”姚廷安聽燕王對稅賦之事侃侃而談,心裡本就七上八下,卻不料自己還是被點了名,更是驚出一身冷汗。
可此時哪還管得了其他,隻敢點頭一味稱是“此事正是犬子鬆鳴監督辦理,臣敢打包票。”
“原來是姚家兒郎督辦。”蕭晏之聽到這裡,卻是輕歎口氣,“可是姚鬆鳴亦在十七渡口遇襲,若是他回不來,臣弟倒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這話一出,戶部尚書姚廷安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現在竟然也卷進了這場陰謀之中。
他當即叩首,呼吸已然淩亂不堪,正欲說出請聖上派兵營救的話。
哪知謝太傅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謝弼隻捋了捋花白胡須,兩條長壽眉因笑意而抖了兩抖
“既是如此,想來戶部案牘都記錄清楚,一查便知。就是不知燕王殿下為何將鹽引給了陸家?難道是另有所圖?”
言下之意,燕王不過是為利益出手。
“謝太傅說笑了。”蕭晏之自嘲一笑“本王既已與陸家喜結連理,陸家有難,怎會坐視不理?更何況這又是為我大周將士供應軍鹽,事關邊境戰事。本王便就把這鹽引當做聘禮,送給了陸家。”
聽到當初裝病拒婚的燕王如今竟這番說辭,謝太傅斜眼注視著燕王妃,卻越發疼惜自己的女兒謝敏敏。
卻見蕭靖禹點頭啞笑兩聲“聘禮…倒是說的過去。”
謝太傅見聖上此時發話,燕王又如此維護陸家,便知再糾結這鹽引之事,已毫無意義。
不過今日鬨這一場,也算讓聖上明白謝家的態度。
又讓某些隔岸觀火之人,一同入局,也不算虧。
謝太傅點點頭向上首施禮,便借勢想再換一個話題“若是這樣,那便算陸家與這私鹽案無關了。”
可哪知蕭晏之卻不想結束這一話題,隻正色搶道
“臣弟收了鹽引之後,那山西布政使有沒有繼續加征雜稅,還是個未知數。看這蔡察因為貪墨一案曆經凶險,想必內有乾坤。隻是,若皇兄再對派兵營救之事有所遲疑,估計這樁案件,也會變成一樁懸案。”
見燕王開了這口,段臨複又以額點地“聖上,再不派兵就來不及了!”
“嗯…”
蕭靖禹摸索著禦座旁的鎏金龍首思索良久,卻不慌不忙問出讓人停止心跳的話來
“那依諸位愛卿之見,朕,該不該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