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幾步路便到了來時的側門。道了謝,姚水月踏出門外,沾了暖橘光暈的湖藍色裙擺,隨即被夜風抖開。
她回眸偷偷看了看眼前癡傻的陸家六郎,隻抿唇笑著,蝶兒一般飛上了馬車。
陸雲策呆立在門口,本想目送姚家馬車駛出巷子,可轉個身便與黑夜中兩道慈善而又攝人的目光對上。
再看馬車上的姚家徽記,他就是個傻子也知道那上頭坐著的是誰!
這一幕嚇得他渾身一機靈,可還是勉強維持鎮定施禮,直到姚廷安的馬車遠去,才縮著脖子撒腿跑回彆院。
正廳的陸雲帆正拉著陸挽瀾和陸雲昭犯愁“其他姑娘的回禮都備好了,就是這王八姑娘~嘖!送什麼老子都覺得虧得慌,你們倒是拿個主意啊!”
陸雲昭看著滿眼金燦燦的釵環首飾,也開始撓頭“這麼多首飾,隨便挑一個不就完了?哪那麼多事兒!”
說完,便皺眉拎起一對兒極簡約的金簪遞到陸雲帆麵前“要不就這個得了,不值幾兩銀子!”
“哎喲~你個傻老四!這可使不得!”陸雲帆一把奪過金簪仍回首飾箱子裡,“這是一對兒金雁簪!”
陸雲昭滿臉問號“金雁簪怎麼了?!不都是簪子!”
“切~就說你沒見識~”陸雲帆又歪在軟榻裡,白了一眼陸雲昭,“詩中有雲雍雍鳴雁,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大雁最是忠貞,六禮中有五禮都用雁贄,這要是當回禮給了王八姑娘,這樁婚事可就板上釘釘,沒跑了!”
“啊?!”
陸雲昭嚇得跳出老高,可轉瞬便唉聲歎氣
“這石榴鑲寶金釵你說是多子之意,點翠珊瑚蝙蝠簪你覺得送福去不舍得,這綠鬆石耳環成雙成對,你又恐讓王家人誤會可這箱釵環頭麵本就是小妹的嫁妝,肯定都是料子實在寓意又好的!你說怎麼辦!”
“關鍵是王家人不要臉,哥哥我這不也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陸雲帆委屈地哼唧了一聲,接著望向陸挽瀾。
隻見她正跟小喜拿著兩個香囊翻來覆去地看,壓根沒搭理自己,便起身杵在二人中間“小妹~那破香囊有什麼好看的,你快幫哥哥想想辦法啊~”
陸挽瀾卻是沒把兩位哥哥的擔憂放在心上,隨手指了一個金鑲玉嵌寶壽字挑心,滿臉的不耐煩
“就這個吧,看著不像閨閣女孩兒用的,興許能給她添添堵。”
“嗯?我看看。”陸雲帆眯著鳳眼瞧過去。
陸挽瀾旋即看著凝眉不語的小喜問道“你也發現不對勁了?”
“是啊姑娘。”小喜點頭,將兩枚雲紋緙絲香囊放回在紫檀方幾上,“這兩個香囊的選料和紋樣一模一樣倒是不稀奇。可巧就巧在,這繡法都是雀金繡,繡線也都是用孔雀翎毛撚成羽線,再跟黃金縷絲揉在一起的。再看這針腳”
“這針腳”陸挽瀾一手捏著一枚香囊左看右看,“若不是顏色不同,我險些分不出哪枚是五哥從宮裡帶回來的,哪枚是左僉都禦史張大人家姑娘繡的了。”
兩人麵麵相覷之時,陸雲策已飛身回來,見陸挽瀾還在前廳坐著,直接奪過香囊責怪“小妹,你不是傷口疼?這麼晚了快去睡吧。”
陸挽瀾急忙起身“哎呀六哥,我們在看這香囊有什麼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陸雲策掃視一圈,又嗅了嗅,“這兩個除了顏色不一樣,其他的都一樣啊!連這香味都一樣!這就是同一個人繡的嘛!”
“同一個人繡的?”陸挽瀾狐疑地拿著,心臟忽地咚咚狂跳。
要知道,這枚酞青色的香囊,可是讓謝貴妃失掉龍胎的罪魁禍首啊!
那這枚藕粉色的?
這不知如何是好,又聽身後四哥陸雲昭“咦”了一聲“這嫁妝單子不都是釵環首飾的單子?什麼時候混進來田產魚塘了?”
“嗯?我看看。”陸雲帆挑眉望去,“山西絳州府永和縣西山旱地三百八十五畝。”
“山西?絳州?”陸雲昭莫名其妙,“咱們家什麼時候收了山西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