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已驅散了山間濃霧,金暉從落光了葉子的槐樹枝椏間傾瀉而下,斑駁地映在蕭晏之的側臉。
屋內幾人側目,刺目光芒下,看不清他麵容。
隻聽他嗓音聲淡如水“有皇兄定奪,臣弟說的不好,豈不是顯得賣弄了?”
蕭靖禹聽罷,臉上的笑意逐漸加深,氣氛莫名詭異起來。
“無妨,你隻管說便是。”蕭靖禹不依不饒,又抬手指了指兩側,“這不是還有你三王兄和兩位愛卿在場,若是有什麼不對,他們自會來糾正。”
蕭晏之暗暗呼出一口氣看來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太可能了。
遂起身施禮道“臣弟以為,現在來談論功行賞,為時尚早,畢竟驅疫救人才是第一要務。”
段臨聽著扶了扶胡須,眼中泛出讚許的光。
“至於陸太醫是否罄竹難書,自會有三法司審判稽查。與其浪費時間無謂爭執,不如先遏製時疫。”
蕭晏之說到此處看向謝弼,神色忽而晦暗。
“況且,此次時疫實為大頭瘟之症,正是兩年前絳州府所發。此疫染病極快,來勢洶洶,病患若不能得到及時醫治,發病不過時辰,便回天乏術。不過,想必太醫院定有當年驅疫所用秘方的記檔,要不了幾日,京城內便可太平了。”
蕭晏之說完,謝弼隱約皺了皺眉。
燕王與陸家人在城南安置時疫病患本該記為頭功,如今被王家人和太醫院搶儘風頭,他們非但沒鬨,蕭晏之到了禦前竟依然寬和謙遜,言行舉止皆是滴水不漏。
這番表現,實在值得懷疑。
他若不知絳州府的內幕,便是一切好說。若是知道內幕,並且以此相要挾,也可見招拆招。
可若是知道卻裝作不知道,引而不發,則另當彆論了。
謝弼正琢磨著,門外傳來內監通傳“啟稟聖上,戶部尚書姚廷安、工部尚書王毅全、鴻臚寺右少卿徐光麟求見。”
“嗯,叫他們進來吧。”皇帝蕭靖禹擺了擺手,示意蕭晏之落座,直接揭過了時疫之事,轉而說道,“朕見你們今日得閒,有件要緊事急需解決,因涉及各部和邦交安定,所以也把他們叫過來,就是想聽聽多方意見。”
說話間,門外三名官員已進門叩拜。
“平身賜座。”
幾人謝恩落座。
蕭靖禹見人已到齊,也不再繞彎子
“丹巴七部一直因為徒單部落領地歸屬大周耿耿於懷,他們的騎兵,近來更是扮作流寇在邊界燒殺搶掠。不過自從聽說,朕想要留烏倫格世子在大周完婚,首領薩其格忽然放低姿態,想用紇石烈部的領地換回世子和世子妃,並想與我大周重修於好。你們倒是來說說,朕要不要放虎歸山?”
“這”
上首話音才落,眾人便開始竊竊私語。
蕭晏之坐得遠,自然聽不清楚。
隻抬眸掃了一眼在場之人,心中生疑。
皇帝方才以商討烏倫格世子和親之事留下自己,他本以為隻留自己一人隨意聊天罷了。
可現在見諸位臣工在場,而所商討之事又不止和親。眾人皆知他久不參政,意見自然無足輕重,聖上此番又是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