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愛武郎君呀!”劉玉錦啞聲哭道。
“好,好!”丹菲努力控製著怒火,“你愛薛二郎。他是誰?是太平公主之子,是燕國公。他要愛你,他怎麼不來爭取?他給了你承諾,又守不住,那就如同放屁!”
劉玉錦窘迫惱羞,哭道“太平公主太過強勢。簡郎說他一旦忤逆,太平公主還會鞭撻他。我舍不得他受苦。”
“那你絕食死了能有什麼好處?”丹菲罵道,“你死了,他照樣娶方城縣主。我才從梁王府過來,那方城縣主人又美貌,又知書達理、溫文爾雅。薛二郎縱使不情願,同她朝夕相處,難保不動心呢。待他夫妻恩愛,兒女成群時,誰還記得你這個死人?想起你還覺得晦氣呢。”
劉玉錦無法反駁,丟了勺子伏案大哭。
丹菲深呼吸,放緩了語氣,摸著她的頭道“我知道你不想嫁,我也能理解。這事放我身上,我也沒法接受。但是你尋死覓活卻不是解決的辦法。”
劉玉錦抬起布滿淚痕的臉,“那我該怎麼辦?阿菲,你幫幫我呀!”
丹菲發愁,“我先再去打聽一下那武十三郎的事。你是嫁不成薛二郎的,最好的結局,是你暫時不用出嫁。這你可願意?”
劉玉錦決絕道“嫁不成簡郎,我寧可遁入空門,也不再嫁彆人。”
“彆胡說。”丹菲輕歎,“你也要明白,人生在世,十有八九都不如意。有些事,你真的是無可奈何。不是你不夠努力,而是你的努力完全沒用。就好像魚和鳥兒,終究走不到一起罷了。”
劉玉錦緩緩止住了哭聲,若有所思。
“吃點東西吧。”丹菲把勺子塞回她手裡,“有我在呢。我會替你想辦法的。”
劉玉錦抹著淚,點了點頭,大口吃粥。
丹菲疲憊地望著她,輕輕歎了一聲。
“阿菲,”劉玉錦咽了一口粥,道,“還記得我們在沙鳴的時候,想過將來會嫁什麼樣的夫君麼?”
“是你想過,我那時還沒操這個心。”
劉玉錦笑了笑,“那時候覺得,能嫁個秀才就挺好的呢。沒想如今也都能和國公私定終身了。”
“這說明你還是有出息的,沒白來長安一趟。”丹菲也笑了。
“那換成你,你肯嗎?”劉玉錦問,“嫁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和他同床共枕,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
丹菲沒法在這個時候把段義雲求婚的事告訴劉玉錦,隻好道“如果我真到了那一步,我也許會嫁吧。我不知道。其實幸不幸福,其實是能選擇的。若是想要幸福,絕境中也能走出一條生路來。”
劉玉錦用了粥,重新梳洗了一番,然後扶著丹菲的手走出了屋,給李碧苒和駙馬磕頭認錯。李碧苒見劉玉錦不想死了,自己和梁王府的親事能繼續辦下去了,格外高興。她不但看丹菲順眼了幾分,還封了一份極厚的賞。
劉玉錦送丹菲出門,拉著她的手,一臉惶惶不安,“你讓我好生想想。我對將來的生活真的沒個底。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會放棄簡郎的。”
丹菲知道多勸無用,歎氣道“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願。你要穩住,彆再胡鬨。”
其實丹菲覺得,這個婚事有李碧苒一手促成,又有皇後賞賜了添妝,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了。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幫助到劉玉錦的。
劉玉錦可以逃走,但是這意味著她又要失去一切,過上流離的生活。她又不是丹菲,是吃不了那樣的苦的。丹菲是紮根大地的野草,那劉玉錦就是養在花盆裡的芍藥。她必須得到細心的護理和照料,才能生存。
這一日發生了太多的事,夜裡丹菲輾轉難眠。她一會兒想到劉玉錦悲傷又不甘的眼神,一會兒又想到段義雲握著她的手求婚。
丹菲閉上眼,覺得自己好像又站在崔府的那條長廊上。
這次周圍無人,她放心大膽地沿著長廊走去,跨過重重院門,推門而入。
一陣風自屋裡迎麵刮來,帷帳重重翻飛。丹菲掀了一層又一層,怎麼都掀不完,深陷其中。
“崔景鈺!”她無措地大叫。
光線昏沉,沒人有回應。
丹菲迷失了方向,也尋不到來時的路。她在層層帷帳中打轉,一個踉蹌,後背撞上一具堅實的胸膛。
還未來得及掙紮,身子就被那人隔著一層帷帳抱住。
視線一片模糊,耳邊頓時隻餘咚咚的心跳。兩具身體緊密貼合著,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灼熱而乾燥。
丹菲大口喘息,感覺到男人微涼的鼻尖輕輕觸碰到她的脖頸,帶來一陣酥麻的顫栗。
她閉上眼,喉嚨哽咽,“崔……景鈺……”
滾燙的唇突然狠狠吻了下來,凶狠地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吃了一般。不待一絲憐憫和猶豫,狂躁地侵占與掠奪。他擁著她的力氣如此之大,讓她幾乎不能呼吸。唇舌被占據索取,連破碎的話語都無法發出來。
丹菲隻覺得漂浮在半空中,渾身如焚,隻靠男人一雙手臂抱住她。她也情不自禁伸出手,將他擁住。一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她,眸中情緒濃烈,仿佛有深刻的恨,又仿佛有熾熱的愛。
沉醉之際,丹菲聽到渾厚的鐘聲。
睜開眼,白牆紙窗紅漆家什,正是宮中女官寢舍。
鴿子撲扇著翅膀從天空中滑翔過,伴隨著晨鐘聲飛翔遠方。
丹菲長籲了一口氣,依舊覺得遍身如焚,酸軟酥麻。她不禁抬起手臂,擋住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