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華族!
寧靜的長安被陣陣殺聲驚醒。長安城的居民們在睡夢中被馬蹄聲和廝殺聲驚醒,驚恐地閉門合窗。一盞盞燈火被吹滅。
數支精甲利刃的士兵從城東不同的坊中衝出,巡邏的金吾衛猝不及防,轉眼就丟盔棄甲,狼狽逃竄而去。士兵們分成數列,李隆基率領著精兵直衝大明宮,段義雲突襲羽林軍。
千名士兵身穿黑衣,分成數隊,悄然奔襲城東北各坊。雨聲遮蓋住了他們的腳步聲,韋氏一派的官員被驚動時,士兵們已經殺進門來。有的人甚至來不及起身,就被斬殺在床榻之上。
丹菲則帶著段義雲給她的幾十名士兵,朝著大理寺奔去。
鎮守大理寺的金吾衛眼見一列明火執仗的士兵縱馬奔來,驚愕得大叫,“來者何人,膽敢私闖天牢?”
丹菲於馬上大喝一聲“今日誅韋氏,吾等來提人,開牢門!”
對方見是個年輕女子,頓時不屑嘲道“小婦人來這裡胡攪蠻纏做甚?回家繡你的花去!”
丹菲當即拉弓,一箭射去,就將對方頭盔上的紅纓射下。
身後一眾侍衛轟然叫好。
丹菲高喝“我乃韋氏女官,親眼見韋氏謀害先帝。這妖婦危及社稷,吾等前來誅之。爾等還不速速打開牢門,退讓投降!”
韋氏一黨不得人心已久,這話一出,立刻就有不少禁軍露出猶豫之色。
卻有韋氏一係的將領奔出,大吼道“不可開牢門!此乃逆黨——”
話音未落,就被丹菲補了一箭,箭矢穿過他的喉嚨,帶出一簇血花。
武將轟然倒地,臉上尤帶著難以置信之色。
士兵們見一個女子都能有如此傳神的箭法,敬佩之心頓起,哄然叫好。
“開門!”丹菲狂怒大喝,“隨我衝——”
玄風乘機縱身一躍,闖過人群。
丹菲一馬當先,同天牢衛軍撞在一起,廝殺起來。
禁衛中半數都對韋氏一族不滿,見對方來勢洶洶,便丟盔棄甲地躲去了一邊。剩下一般乃是韋家的人,眼見首領被一箭射死,頓時大亂,倉促上前抵抗。
丹菲騎在馬上,連珠數箭射翻了衝過來的禁衛,隨即跳下馬,踩著滿地傷兵,與箭雨中朝大門奔去。她躲過流矢,拔出寶刀,鏘地一聲劈開了大門鐵鎖,帶著數名親衛衝進去。
牢中森嚴陰暗,油燈猶如鬼火。並列的牢房門洞漆黑,猶如一張巨口。牢中關押的犯人被驚動,紛紛伸手大聲喊叫。那慘叫聲反複回蕩,猶如陰間傳來的鬼哭狼嚎。
丹菲心急如焚,衝在最前端。獄吏倉促抵抗,皆被她用刀背砍倒在地。
突然有囚房一把抓住丹菲頭發,將她猛地往牢門拽去。不待裨將來救,丹菲已順勢轉身,一刀就將那對手砍斷。囚犯的慘叫聲中,少女烏發披散,半身浴血,偏偏她容貌殊麗,猶如修羅女一般令人懼怕又驚豔。
“崔景鈺關在哪一間?”丹菲拽著一個嚇軟在地的獄吏問。
獄吏渾身哆嗦,還未來得及回答,遠處一間牢房裡就傳出崔景鈺的聲音。
“我在此!”
丹菲丟下禁衛,撲到那間牢房前,提刀劈開了門鎖。
崔景鈺穿著汙臟的褻衣,被鐵鎖束縛在一根柱子前,席地而坐。看到丹菲衝了進來,神情淡定地朝她一笑。
丹菲心中酸楚激蕩凝聚到了頂峰,終於爆發。她踉蹌地奔過去,膝蓋一軟跪在崔景鈺身前,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淚水崩潰決堤。
崔景鈺帶著一種超然的鎮定和從容,低頭看著懷裡的丹菲,露出溫柔笑意來。
“你怎麼來了?段義雲在做什麼?”
“他去奪羽林軍了。”丹菲急促呼吸,一臉都是淚,拔刀去砍崔景鈺手上的鐵鏈。她手心裡都是汗,先前那一股力氣全都在見到崔景鈺後流瀉而去。最後還是旁邊的裨將看不過去,幫她把那鐵鏈砍斷。
丹菲抹了一把臉,問“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崔景鈺身上確實帶著鞭痕,破損的褻衣裡露出已經結疤的傷口。丹菲看著,想摸又不敢,心疼得不住抽氣,淚水滾滾而落。
“沒事,沒事的。皮肉傷而已。”崔景鈺笑著哄她,抬手給她抹淚,而後把她擁進懷裡。
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緊緊抱著懷裡的人,像是找回了什麼失落的珍寶。丹菲在他懷中不住發抖,也伸手抱住他。
“娘子!”侍衛奔了進來,大聲道“外麵的禁衛大都已經歸順!”
“好!”崔景鈺鬆開了手。他把手搭在丹菲肩膀上,借力站了起來。
“你腿上的傷……”丹菲看到崔景鈺受傷的小腿包紮著。她本擔心韋氏不肯讓人給他治傷,會留下病根,如今看來,這傷口已有大夫處理過了。
“還得謝謝安樂公主呢。”崔景鈺笑道,“韋氏哪裡管我會不會成為瘸子。是安樂不忍心,帶了太醫過來給我治的傷。”
丹菲還是覺得心疼,臉色蒼白。
崔景鈺低頭看她,摸著她滿是淚痕的臉,繼而把她的下巴太起來,霸道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這一吻就像漂泊許久的人終於找到了歸宿。霎時間,漠北風雪,大江東去,長安繁花,全都如一場繁華陷落。唯獨留下兩個人,緊緊依偎著,分享著劫後餘生的狂喜。
片刻後,唇分。崔景鈺微微笑,火光照在他英俊而溫柔的麵孔上。
他低聲道“我想你了。”
丹菲怔怔地望著他,雙目通紅,微笑著,嗯了一聲。
裨將咳了又咳,一臉尷尬,“崔中書可是要返家?”
“郡王在何處?”崔景鈺問。
“郡王去攻大明宮了。”丹菲回過神,又興奮起來,“走,我們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出了大牢,崔景鈺朝天射出一支哨箭,示意自己已經獲救。
丹菲扶著他跨上玄風的背上。崔景鈺朝她伸出手,丹菲握住他的手,借力一躍,跳上馬背,抱住他的腰。
一隊人馬衝出大理寺,朝太極宮而去。
此刻長安城中已是一片大亂,火光四處,街頭巷尾都可見有士兵們在激戰。死傷的人臥在地上,任由馬蹄踩踏。
哨箭次第響起,沿途捷報不斷傳來。
“臨淄郡王斬關奪門,襲殺了羽林將軍韋播,中郎將高嵩,已入玄武門!”
“報——葛將軍、段將軍突襲羽林營,殺韋跨、韋播、高嵩,羽林軍歸順!”
“報——段將軍率兵攻玄德門!”
“郡王與眾將彙合於淩煙閣,已開始攻占大明宮——”
永安門已開,崔景鈺和丹菲直衝了進去。
宮中也是一片大亂,宮婢內侍們四下驚慌逃竄。
崔景鈺和丹菲率領士兵橫衝直撞,禁衛倉促抵禦,崔景鈺大喝道“韋氏作亂犯上,毒害先帝,其罪當誅!爾等若是抵抗,便同韋氏一同論罪處置!”
崔景鈺一身白衣帶血,形容有些狼狽,卻是彆有一種威嚴肅殺之感。叱喝之下,侍衛宮人們都不禁瑟縮退卻,棄械投降。
若遇到不降的,丹菲一箭射去,清開一條血路。不過一路過來,碰到的禁衛大都極輕易地就歸順了,甚至許多無需崔景鈺費口舌,就熱情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