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登時大窘,忙不迭道“不知是縣令夫人,失言張狂之處,還請縣令多多包涵!”
丹菲這時睜開了眼,目光迷蒙地打量了他一下。酒力之下,她眸若春水,完全沒了往日英姿勃發的勁兒,倒十足嬌柔溫婉,媚色奪人。
司徒的話說了一半,又被她這眼神掃得神魂顛倒,“夫人……夫人您端莊賢淑,做男裝亦如英武男子。在下眼拙口笨,胡言亂語……”
他滿嘴顛三倒四地,彆說崔景鈺他們,就是他身後的一群友人,也都聽得一臉猝不忍睹之態。
倒是丹菲輕聲一笑,道“景鈺,這人是誰呀?”
司徒得了台階,急忙下來,道“在下姓司徒鎮,字令德,見過夫人。”
丹菲腦子暈乎乎的,想他沒有報官職,大概是當地鄉紳富戶之子。地頭蛇嘛,還是要給幾分麵子的,便點頭朝他笑了笑。
這漫不經心的一笑,目光迷離,簡直不能更動人了。
司徒令德渾身一震,呼吸急促,耳邊似聽到了梵音聖歌,整個人都懵住了。
後麵的友人眼看崔景鈺麵如玄壇,趕緊大聲咳嗽。司徒令德如夢初醒,窘迫得埋下了頭。
崔景鈺果斷地一把將丹菲打橫抱起,在管家婢女們的簇擁下,匆匆出了酒館,上了馬車。
司徒令德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馬車消失在雨簾之中,半晌回不過神來。
“若是能得這樣一位佳人為妻……”
“醒醒吧。”友人大聲嘲笑,“那位曹夫人可是君侯之女,哪是你我這等鄉紳子弟能奢望的?”
暴雨之中,馬車停在縣衙後府。婢女撐著傘站在車下,過了良久,車門才打開。崔景鈺抱著丹菲走下來。丹菲大半個身子埋在他懷裡,發絲淩亂,露出半片通紅的耳背。
崔景鈺不等婢女跟上來,就大步衝進了屋,反腳砰地一聲把門踢關上。
婢女們見狀,紛紛竊笑著止步。
“笑什麼?”阿書道,“趕緊去燒水,待會兒裡麵定要沐浴。”
“不急啦。”阿詩拍著肩上的水珠,嘻嘻笑道,“若照以往,少說要折騰到申時。今日郎君又在怒中,夫人還得好生安撫他的怒火呢……”
“用不用晚膳還難說……”
“去!”阿書斥道,“夫人把你們慣得無法無天了。少偷懶,都去乾活!”
婢女們嘻嘻哈哈地散開。
阿書和阿禮平素最穩重,最得丹菲重用。兩人也不敢走遠,搬了墊子坐在隔壁的耳房裡,做著繡活。
透過嘩啦啦的雨聲,隔壁屋裡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似在歡笑,又似在哭泣,還夾雜著哀哀地求饒。
兩個小娘子聽得麵紅耳燒,不住竊笑。
屋裡窗簾四合,光線昏暗,旖旎的氣息彌散。
丹菲氣喘籲籲,手在男人汗濕的肩背上徒勞地抓著,哀求道“我錯了……繞了我吧……”
崔景鈺氣息沉重,像饑餓的狼一樣,咬著她的脖子,“認錯歸認錯……懲罰……歸懲罰!”
丹菲崩潰地嗚咽了一聲,抱緊他的脖子,再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這一折騰,她精疲力竭,何時睡著的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中,崔景鈺把她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胸前,喂她吃魚片粥。她囫圇喝了粥,又倒頭睡去。
夢中,她騎在高大的白鹿身上,在林中跳躍。白鹿帶著她飛過高高的山崗,越過山澗峽穀。白雲從耳邊掠過,鳥兒在身後飛翔。
她感覺到崔景鈺擁著自己,輕柔而珍重地吻著她的唇。
後來丹菲問崔景鈺,那個司徒令德是什麼人。
崔景鈺道“當地幾大權貴家族,其中屬司徒氏族和範氏最為雄厚。這司徒令德母親姓範。他是家中幼子,你也見了,他生得不像本地人,高大健壯……”
“夫君,我那日壓根兒就沒看清個人影。”丹菲插嘴。
崔景鈺摸了摸她的頭,繼續道“他讀書習武都不錯。因為是幼子,特彆得寵,家裡人也沒強求他做官或是做事。他便做了一個遊俠,到處遊曆。之前他一直在杭州,後來也在長安呆過兩年,去年才因為母親去世,回來奔喪的。”
丹菲道“若是個平庸男子,以你的性子,肯定不會多看他一眼,更彆提把他身家打聽得那麼清楚了。”
崔景鈺莞爾,“此人確實聰慧精明,心細膽大,最難得的是,會審時度勢。若能好好用他,定會為太子派上大用場。”
“阿錦,你的來信已收到。想不到你舅父竟然真的想通了,願意幫你打探李碧苒的底細。如此一來,你同義雲的關係也會有所緩解吧。聽景鈺說,太平公主返回長安後,目前都還十分老實。但是我覺得以她的行事風格,如今不過是示弱以待反擊之時罷了。小豬兒可還好?我買了許多小玩意兒,隨信一起送去,給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