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情深!
一切的猜測都沒有偏離方向,所有流言蜚語鋪頭蓋麵傳了出來。隻要無瑕出門透透氣,大家看著她的眼神中都帶著滿滿同情,一個失了寵被拋棄的女子雖有桃花容貌,卻如落葉凋零雪日枯枝,慘敗落魄惹人憐惜。n她索性待在屋子裡頭閉門不出,淩四每天都會過來找她說說話,或者給她看自己作的畫。想起那日淩四帶她去的地方,心裡頭還有些顫抖。n那是地下室一處碩大的寂寥屋子,裡頭擺滿了無數靈位,每個靈位下方都點了一支香燭,將要滅的時候時不時有人過來重換。n淩四將她帶到了他母親的靈位前,跪下鄭重磕了三個頭,一字一頓說道“阿娘,子慕來看您了,這是無瑕,您喜歡嗎?願您保佑她平安……”n無瑕沒有想到他會帶自己來這裡,也沒有想到他會對他母親介紹自己,心裡頭隱隱知道什麼,卻也跟著跪下輕聲說道“伯母,我叫玉無瑕,是淩四的……朋友,我們會帶您回家的……”n煙雨之後守望天涯,n浮生若夢欲語還休。n眼眶濕潤前緣輕揚,n巧笑嫣然似水周折。n情深緣淺灰飛煙滅,n回首蒼穹天老情絕。n淩四的心意她心裡頭清清楚楚,若說忘記一個人的最好辦法便是將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可她此刻已經力不從心,根本無力嘗試。n並且淩四是那麼好的一個男子,怎麼可以去揮霍他的感情呢?心裡頭對他的定位依舊隻是朋友,或者比朋友多出一點。因為那裡,大部分已經被北榷填滿,為他在跳動。n可是,這幾日他都沒來探望自己,或者說是過來尋自己,連著青燕也從她身邊徹底消失,隻有木槿時不時出現,打掃衛生,送飯端茶,帶點零食點心還有各種搞笑言情話本給她解悶。n她知道,自己該去找他問問清楚,若他是想放手了可以對自己直說,那兩年之約完全可以和平摧毀,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去尋自己要找的東西,這雀紅閣於她而言,除了他,還有其他朋友,讓她願意真誠相待的朋友。n可她還沒想好如何麵對他,此刻她完全沒有一絲勇氣再去他的房間。她害怕看到他與李姝依在一起,害怕看到讓自己難過的一幕幕,更害怕他們看到自己手足無措的可憐模樣。n也不知為何,突然就喜歡上了飲酒,也許是那日在齊穆堯城殿飲得挺歡,醉後起起伏伏的那種迷離感受讓人飄飄欲仙,腦袋中暈暈沉沉卻讓人心生快活之意,所有煩惱都拋之腦後不會徘徊在腦中。n“姑娘,說好每日隻飲一壺,今日已經飲完了。”木槿已知道自己主子是個平易近人好說話的女子,這會聽到無瑕又要自己去給她買一壺芙蓉釀便果斷拒絕了。n無瑕知道,自己這副鬱鬱寡歡、頹廢失神的模樣在木槿看來,也是失寵的表現,所以她才會願意偷偷出去給自己買酒。可她不知道的是,雖然自己說好了每日隻飲一壺,可到半夜滅了燭火時,總能聽到窗戶有些窸窣作響,待她起身一看,便看到同樣壺裝,但口感比芙蓉釀更甘甜美味爽口的美酒。n她的房間是最內側,打開窗戶也隻是零零碎碎幾棵樹木孤獨挺立,每天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都會有暖暖陽光從窗口跳躍進來,射在地板上木桌圓凳上,一條條皺褶的金色線條異常美麗,也給這生氣不足的屋子帶來一絲暖意。n她喜歡坐在窗前看書,也不用擔心自己在屋內的模樣會被窗外人看到,因為窗外隻有樹,那地麵也有一人高的距離。n可是,又會是誰會給自己送來的呢?她沒有去猜測到底是誰會偷偷關注自己,還給自己尋來如此美味的瓊漿玉液。有喝的她就開心,最滿意的是每次喝完她都能美美睡個好覺,不像剛來那兩日一直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或者半夜驚醒。n所有空壺她也不敢亂扔,偷偷塞到床底想著哪次再一起扔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會變得如此謹慎小心,像這偷著喝酒也是見不得光的事,或者對她身邊的丫鬟都要躲躲藏藏。n是不想讓他人知道自己的變化嗎?可每日讓木槿偷偷出去買那芙蓉釀回來,真的會是偷偷嗎?畢竟這閣中最大的主子還是北榷,她一個剛到自己身邊沒幾天的丫鬟,又怎會全心全意對自己……n“好木槿,再去買一壺,我明日就不喝了,以後也不要你去買了。”無瑕拿著手中的話本捅了捅木槿的腰肢,笑眯眯說道。n“可是姑娘,你喝得臉都紅了……會傷身的……”木槿很是著急,卻又不知如何去勸自己的主人。n“聽話,最後一壺……”無瑕將空壺遞給木槿,將她推出了屋子。n“姑娘……”木槿還想說些什麼,無瑕卻又將旁邊的長桌推了過來,擋在門口,珠簾又是一陣碎碎作響。n木槿明白,自家主子這意思就是酒不回來,不許再回房間見她。無奈隻得搖搖頭,拿一塊素布包裹住酒壺,快速出了屋子。n走到花園,正猶豫著往哪走,樓梯處有人輕咳一聲,木槿扭頭一看,是青燕在等著自己,木槿連忙走了過去。n“今日還要酒?”青燕有些驚訝地望著木槿手中的素布。雖被裹住,但那淡雅的酒香味依舊聞得清晰。n“是啊,說以後都不喝了。”木槿低聲說著,跟著青燕一同到了北榷屋子。n北榷一人在屋內靜靜看書,聽到有腳步聲進來,他似知道是誰,頭也未抬,張嘴問道“她好點了嗎?”n“回閣主,姑娘這幾天心情好了很多,您讓我給她看的話本她很喜歡看,時不時還笑出了聲。隻是平日每天隻飲一壺酒,今日又要奴婢再去買一壺……”木槿一遍行禮一遍謹慎說著,生怕自己說錯一個字。n北榷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向木槿,看到她手中的空壺目光有些恍惚“放過去吧。”n“是。”木槿輕喏,似明白北榷說的地方是哪裡,快速走到床邊的櫃子旁,輕手打開櫃子,將手中素布下的酒壺放了進去。裡頭整齊擺放了數個同樣酒壺,那都是這幾日無瑕每日所飲空的酒壺,木槿都受北榷吩咐拿了過來。n“再去給她買吧。”北榷沉思了一會,淡淡說道,毫無波動的表情讓木槿看不出,他到底對無瑕是有情還是情淡。n天空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仿若那日在玉城遇到的瓢潑大雨,嘩嘩啦啦敲打屋簷和窗戶,落在地麵濺起無數水花,高高彈起又立即消散。n空氣中原本的沉悶感已經消失,隻有這微涼的空氣中那濃鬱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無瑕沒有關緊窗戶,雨水已經毫不留情直接濺了進來,落在窗前的方桌上,打濕了她看過的幾本冊子。n她說到做到,不再讓木槿為她溜出去買酒,真的就再沒吩咐木槿了。隻是每晚那壺口感異常美味的瓊漿依然還有,有時她也蹲守在窗前看會是誰給自己送的,但總在她晃神分心或扭頭看彆處時“嗖”地一下就出現了,將頭探出窗子也看不到任何身影。n她也想過仔細嗅嗅空氣中有無自己熟悉的彆樣氣味,可這酒香撲鼻,已經掩蓋了其他任何氣息,每每都是落空。n這雨如此之大,今夜那人還會不會來呢?n無瑕心中有種落空感,就像是一種不求而得的習慣突然斷裂,讓她有些猝不及防的失落和思念。窗台一直空空,沒有她期盼的物體出現。n雖然如此,但她這晚睡得還算安穩,習慣若是不由自主慢慢養成,隻怕這睡眠質量也是如此。n傾盆大雨依舊來勢洶洶,滂沱翻滾,如條條長鞭使勁抽打著人世間的一切。n無瑕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準備出門,那是她最初進閣時自己身上的衣裳。n她不能再如此頹廢下去了,這整日待在屋嗑著瓜子,看著話本的日子雖然悠閒,但對她來說隻是虛度光陰。n更主要的是,她看到閣中四處綁了些紅綢,喜氣洋洋,處處帶紅,看著像有大事要辦。n木槿前幾日看她的眼神中沒有之前的同情,可今日卻突然有了同情,還多了一絲心疼。無瑕並未去問,也未多想,如此紅嬈豔美,大張旗鼓,也隻有那事了……n她沒有打傘,在花園中飛奔直樓梯口,拍打了下身上的水珠,再甩甩頭,抖出數顆晶瑩水珠。n若這樣沒有提前通知就去他房間,會不會太突兀了?若他和李姝依正在房間卿卿我我怎麼辦?可若讓木槿提前通知,他又會不會故意避著自己不見呢?n正想著,人已經走到了那熟悉的黑漆大柱旁。以前覺得那柱上的三瓣花栩栩如生,壯觀無比,可現在知曉它的真實身份隻覺得異常詭異,蠱惑人心。n房門緊閉著,她有些猶豫還有些退縮,伸手準備捶門又猛地放下。n屋內傳來一聲輕咳讓她暗暗下了決心,“叩叩叩”她非常有禮貌的敲了敲房門,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蛋,想讓自己表情變得柔和與自然。n“進來。”那是無瑕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薄冷寡淡,沒有一絲起伏。北榷對常人都是這語氣說話,在她跟前,微涼的聲音卻柔和不少,不過那都是曾經。n“嘎吱”無瑕輕輕推開了房門,依舊是一身黑袍的北榷靜靜坐在輪椅上,手中握著一卷冊子目不轉睛看著,低頭認真的模樣是那麼俊美安詳。n所有的提前演練在此刻都似被屋外的大雨給衝洗得一乾二淨,她立在門口想再走近點,雙腿卻沉重得像在地底紮根,根本無法邁動。n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喉嚨裡像卡了一根刺,所有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連呼吸都變得乾澀。n北榷不知來人是誰,他沒有抬頭去看,隻知道是一身裙裝的女子模樣,想著不是青燕就是姝依,但這會來人進屋好一會兒了,都立在門口毫無動靜也未吱聲,他也隻得放下手中的冊子輕輕抬頭瞟了一眼來人“何事?”n這一抬頭,胸腔裡被封印的那濃烈思念如火山噴發般直接衝破封印騰地散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怎麼會來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