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情深！
無瑕搖晃著腦袋，滾滾熱淚滴落在淩四的臉頰上，嘴角內，讓淩四嘴中除了濃鬱的鐵鏽味外，新增了一絲鹹鹹的味道。n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淩四的頭，輕柔地摟入自己的懷中，讓他聽到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跳聲。n“我給你說過，不要給我說對不起，我們之間，不需要對不起……”n“你不可以有事，我……我去給你找大夫，將你的臟腑補好……”n“你再喝喝我的血，說不定一下子就沒事了，他們不是說喝了我的血可以長生不死嗎……”n無瑕有些語無倫次，身側沒有鋒利物品，她使勁咬著自己右手手腕，想放血喂他。n“不……不要……”淩四急忙說著，因太過用力，又有一大堆烏血從他嘴中流了出來。n無瑕連忙伸手去擦，自己整個衣袖都被那血浸成黑紅色，整隻手也血跡斑斑看不出原本白皙顏色。n“你不要說話了，保留些力氣……你會沒事的……”n“迷霧森林那麼危險，我們都差點死掉，也頑強地活了過來，你會沒事的，子慕，你答應我，你會沒事的……”n她的整個聲音都在哆嗦，一雙眼睛也已腫得連雙眼皮都不太明顯。可她顧不得自己此刻狼狽模樣，依舊撫摸著淩四的臉，怔怔地望著他，看到他的雙瞳中依舊還有自己的倒影，她才安心……n“瑕……對不起……是我沒能認清妖女……”n就算無瑕不願意聽他說對不起，淩四也要費力再次說一遍，他要道歉，他要求得無瑕的原諒。n“我不怪你……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淩四……子慕……”n“那，請原諒我……好嗎？”眼前的她容貌愈發模糊，他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應該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進行呼吸了。n“我原諒你，我原諒你，子慕……”懷中的男子身子在微微顫抖，無瑕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隻能順著淩四的話去回答。n“那這樣……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淩四艱難地說道，努力揚起嘴角露出最後的笑容，眼睛不眨地望著無瑕。n“我……我愛……”n他身體的顫抖戛然而止，剛剛抬起的手才剛剛高過自己身子，就已經無力垂了下去，甚至還來不及讓無瑕發現。n話還未說完，一雙眼睛依舊深情注視著無瑕，隻不過那灰暗逐漸散開，雙目中再也沒有她的倩影。n我愛你這三個字，在他有機會說的時候她他沒有把握機會好好說，在最後關頭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想向她道出時，最後一個字，卻永遠的卡在喉嚨處，永遠都無說出的機會了。n“子慕，子慕……你要說什麼？你繼續說啊？”n無瑕覺得周遭的空氣都已經冰固，一股寒涼之意從頭開始，蔓延至全身。n懷中的人兒再也沒有任何動靜，隻有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有依舊含情的雙眸告訴著無瑕，他很知足，他是真的放心的走了……n貔諾用他體內的純陽烈火將忘疵的妖靈燒得連渣都不剩，大步走到無瑕身邊，欲將她扶起。n但一旁的北榷攔住了他，搖搖頭，要貔諾再給無瑕一些和淩四相處的時間。n淩四對無瑕的用情之深，他都知道，不比他自己對無瑕的愛少。隻不過因為身份的緣故，他一直都在強壓自己的感情。n無瑕對淩四的感情，也並非三言兩語那麼簡單乾脆。淩四，對她很重要，在她心中也有一個其他人無法代替的位置。n無瑕感覺自己渾身都在哆嗦，整個牙關上下打架，想再說些什麼，卻一個字都吐露不出來。n那雙已經灰暗無神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閉上，若不是嘴角的血漬太過刺眼，這安詳的模樣，就像一個沉睡中的人。n如月光般，清冷，卻又讓人想靠近的人……n“子慕，你醒醒……”n她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那種生命在她眼前肆意流逝的痛苦。n“子慕，不要離開我……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對你說，你要去陪我尋玉，你要親手為我畫一副畫像，你要將完整的瑕玥青石玉畫出來，這些事，我們都還沒完成……”n“子慕……我求求你，再睜開眼睛看一看我，好不好……你現在就給我畫像，好不好？我知道我現在很醜，但沒關係啊，我好看的樣子你都記得的，對吧……”n貔諾和北榷二人終是不忍再讓無瑕這麼痛苦流淚，才回到本體的她身體本就虛脫，這麼傷心下去，身體肯定吃不消。n“瑕兒，人死不能複生，彆哭了……”貔諾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無瑕的肩膀。n“不，他沒有死，他隻是睡著了……阿諾，你有辦法救他，對不對？用嗜血三瓣花可不可以？你救救他，讓他醒過來……”n無瑕像抓到一根救命草，飽含期待的望向貔諾，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錯過他的點頭。n“他……瑕兒，他已經死了……”貔諾不想做過多解釋，他隻希望無瑕能夠看清事實，不要再抱無用的希望。n“不，你騙人……你可以救他，但是你不想救，因為忘疵用我的身體與他做了讓你憤怒的事，對不對？剛才你完全可以救他，但是你也沒有，你就是想要他死，就是你害死的他，你害死的他！”n無瑕變得有些歇斯底裡，雙手緊緊護住懷中的淩四，紅腫的雙目怒視貔諾。n貔諾張了張嘴，傷心，憤怒，委屈，不滿，各種情緒夾雜在一塊。n北榷上前攔在貔諾身前，蹲下身子柔聲對著無瑕說道“就算他此刻沒有走，他也永遠不會再和你相見。他中了那妖女的媚術，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對你的愛，同時也覺得自己褻瀆了你。”n“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決定，也許這對他就是一種解脫。不用壓抑著自己對你的感情，不用看著你和彆人恩愛，玉城也已慢慢成長恢複，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美好的方向發展，所以他解脫了……”n無瑕的哭聲漸漸變弱，隻有緊緊擁住淩四的姿勢未變化。她知道，淩四最後一句話是要說什麼，她對不起他，她無力接受他對她深沉的情意。n二人曾經有過的回憶都在腦海中不停閃現，初見他時坐在假山旁石凳上低頭看畫卷的模樣，再見他時不小心撞到他懷中二人的尷尬樣子，還有他受命保護自己去迷霧森林時的生死與共，那患難真情更是其他人都無法代替的。n她還想在陽光明媚的時候與淩四並肩而行，去踩踩他的影子；她還想與淩四一同重走一趟玉城，站在城牆高處瞭望整個玉城風光。n她還想，再聽到淩四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說著“我在”；她還想，再看看淩四那如玉模樣用帶笑的眼睛看著自己露出一副拿自己沒辦法的模樣……n她想起了在城崖吉亜家時的光陰，那滿園果樹，還有靜靠在樹枝上閉目養神的白衣男子。n吉嬸不在了，滿園果樹沒有了，現在，淩四，也沒有了……n城殿，淩五住處。n屋內安靜得有些讓人沉悶，筱兒在一旁給他整理他批閱過的奏折。淩五每看完一本，都隨意扔到一旁，由筱兒折好再拜訪整齊。n嫣兒沒有同來城殿，淩五隻安排了筱兒同行，照顧他的飲食起居。n兩個女子聰慧度不一樣，嫣兒相對陰沉有心機，筱兒雖有嫉妒心但終是十足聽命自己。加上她愈發安分不再任性刁蠻，淩五才選擇了她。n“去沏一壺提神茶過來，總覺得悶悶的……”n淩五疲倦說著，安排筱兒下去。n筱兒剛走，淩五便覺得自己胸口一陣撕裂之痛。n“噗……”n他猛吐了一口鮮血，將正在批閱的奏折弄得模糊不清。n淩五抬手撫上胸腔，有些不安地喃喃自語“這是怎麼了？”n難道是這幾日太過疲倦導致的？不至於吐血了！n看來自己需要休息一下了，不能再這麼勞累。這批閱之事，本就是北榷的任務，結果少主非要自己來首批，他解決不了的問題再去與少主探討。n淩五揉了揉太陽穴，抬手拿起一張白紙，將被他弄臟的已經看完的奏折上的內容在白紙上迅速寫下。n“子蕭……”n屋內突然傳來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淩五有些詫異的抬頭，望了望緊閉的門窗，對著來人說道n“哥，你怎麼來了？”n淩四沒有再繼續靠近淩五，隻是靜靜望著淩五，看著他皺眉模樣，淺淺笑道“照顧好自己，我先去陪阿爹阿娘了。”n“子慕，你這是說什麼胡話？你快來坐下，發生何事了？”n淩五不懂淩四是怎麼回事，他站起身子準備朝淩四走去，這才發現，淩四雙腳懸空直接漂浮著！n這是怎麼回事？淩四怎麼了？n“哥，你的腳怎麼沒有踩在地上？哥，你怎麼了？哥，你說話啊……”n淩五開始變得慌張，不再任性喚淩四的名字，而是規規矩矩叫他哥哥。n他覺得自己心口的悸痛愈發嚴重，剛才還以為是疲倦導致，原來是淩四出事了！n“子蕭，我現在很開心，你要好好的，不要怨任何人，不要心懷仇恨和憤怒。我的解脫是自願的，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我會和阿爹阿娘一樣，遠遠的看著你，守護著你……弟弟，永遠要記住哥哥說的話……”n淩四的身體漸漸消散，變成半透明狀，淩五連忙伸手去抓，想阻止淩四的離開，卻無濟於事，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自己眼前消失，再無蹤跡……n“哥，哥……”n淩五的身體抖動得厲害，他大聲呼喚著淩四，想再將他喚回，但得來的回聲隻有匆匆跑進來的筱兒。n“主子，您怎麼了？”筱兒氣喘籲籲問道。n“筱兒，有沒有看到淩四，有沒有看到我兄長？他有沒有從屋子裡走出去？”淩五抓住筱兒肩膀，拚命搖晃著她。n筱兒被淩五搖得有些暈頭轉向，她大聲回道“主子，這屋裡隻有您一人啊，四公子跟吉亜公子在一塊，據說是無瑕姑娘回來了去見她了……”n淩五鬆開筱兒，踉蹌後退，那個女人回來了，那淩四出事一定與她有關！n他低啞著嗓音悶吼一聲，雙手握拳咯吱作響，帶著他所有的痛苦和無措，從屋內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