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_我的娜塔莎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二十二章(2 / 2)

龐善祖說“你們來了?你們打海邊來啊?海邊那,撒了一大把,都是羊尾巴,嗬嗬,在我兜裡邊,你們,上哪兒去啊?不待會了?”龐天德說“這是中風了?不像啊,胳膊腿好好的,嘴角也沒事。呀,這啥味啊?尿了!”娜塔莎上前聞了聞“是尿,爸爸尿褲子了。龐爸爸,你為什麼沒上廁所?”

龐善祖說“馬車都趕去了,一摞一摞的,你上班啊?”龐天德扶著龐善祖說“我見過這病,是老年癡呆,能吃能喝的,就是糊塗。爸,你記不記得早上我跟你說啥?”龐善祖嗬嗬笑“後來出發了,打屁股,嘿嘿,吃啥飯哪?”龐天德說“娜塔莎,你先去弄飯,我得給他換褲子。”娜塔莎問“你行嗎?”“學著唄,事來了,不能躲著。”

娜塔莎在水槽裡洗褲子。龐天德在龐善祖的屋裡大聲說“我給你拉根繩,那頭連一個鈴,要想拉屎尿尿了,就拽這個繩,記住沒有?一拽我那屋就知道了。”龐天德來到水槽邊說“我來洗吧。”娜塔莎說“不用,這是女人乾的活。”“你還分得挺清。一起洗快。這兒還有秋褲、短褲,一濕一堆,明兒得給他弄尿布。”“像小孩子一樣?”“那可不,娜塔莎,你這一入住,把老爺子嚇癡呆了。”“不是我嚇的,他到了年齡,正常的。我們蘇聯也有這樣的老人,都在養老院裡。”

龐天德歉疚地說“娜塔莎,對不起,你辛苦了。”娜塔莎用手背抹一把臉上的汗說“龐,你說什麼哪!我不怕。隻要他同意我們結婚,我就——咦?他現在糊塗了,沒有意識了,還說什麼同意不同意呢?”

龐天德也愣了“是啊,可是,我們不能在他這個時候……這有點說不過去。我想找醫生問問,他這個病,能不能有好轉……”娜塔莎說“噢——龐,你不必為難,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不催你。”兩個人的手都在水裡,頭慢慢湊到一起。就在這時,屋裡的鈴突然響了,龐天德向龐善祖的屋裡跑去。娜塔莎搖搖頭。

龐善祖拉屎了。娜塔莎甩甩手,跑過去。龐天德說“你彆過來!快給我幾張報紙!放在門口。”娜塔塔莎拿著幾張報紙,衝進龐善祖的屋子,龐天德說“你進來乾什麼?快出去!味太大!”

早晨,娜塔莎收拾碗筷往廚房裡拿。龐天德把龐善祖攙到小桌邊坐下說“要拉要尿,就上廁所,記住了?”龐善祖咕嚕著“廁所在哪兒呢?在二道溝啊?”龐天德說“聽我說,中午飯,我們回來一個人,給你做,彆自己動火。記住沒?”龐善祖說“中午飯?我剛吃完的,火燒雲哪!”

龐天德說“走吧,要遲到了。”娜塔莎挺擔心“能行嗎?他會不會跑出去走丟了?”“不會吧,這一帶誰都認識他。要不,把門在外邊鎖上吧?”“不好,家裡要是出點事怎麼辦?跑不出去的。龐,我想起來了,蘇聯養老院裡的老人,每個人胸前都彆著一個牌,像咱們軍裝上的番號牌。”

龐天德說“對,我寫一個。”他把小紙殼剪成一個小方塊,寫上姓名地址。娜塔莎用彆針把小牌彆到龐善祖的後背上說“彆在前邊,他自己會弄掉,在後邊他夠不到。”龐天德臨走還一再囑咐老爸“一定不許出院門!記住了!”

娜塔莎到藥店一下買了二十個口罩,又買了一件護士穿的白大褂。回到廠專家樓宿舍自己的房間裡,她翻出一條毯子,又找出幾條秋褲,還有幾條白毛巾,都塞到一個旅行袋裡。她開著吉普車來到底盤車間門前,對一個女工說“請告訴你們龐主任,中午我回家做飯,他不用回了。”

娜塔莎把車停在龐家院門外時,龐善祖正在躺椅上閉目聽京戲,小桌上放著茶壺茶杯。他聽到門外汽車開過來停車的聲音,一下子坐起來,快速把茶壺的蓋扔在地上,把茶杯放倒,讓茶水流到桌上,又把收音機掛到樹枝上。他像扭秧歌一樣,在院子裡轉,還哼著“諸葛亮在敵樓,把駕等,等候你到此談哪,心……”

娜塔莎提著兩個包進來,跑到龐善祖身邊,把包扔在一邊,扶他坐下說“龐爸爸,好了,安靜,安靜。我看看,嗯,沒尿濕,好,老龐同誌很好!”龐善祖又裝癡呆“來了?都來了?站隊吧,上樹,上樹……”

娜塔莎收拾茶壺、茶杯,把收音機從樹上取下來說“龐爸爸,我去廚房做飯,你坐在這兒聽戲,好吧?彆動啊,聽話。”龐善祖連唱帶說“我是既無有埋伏,又無有兵……兜裡沒有,撇房後去了,都不許動。”

龐善祖在院裡轉了兩圈,站在葡萄架下一手扶樹,站個騎馬蹲襠式,嘴裡發出“嗚嗚”的怪叫聲,臉上也在使勁。娜塔莎紮著圍裙從廚房跑出來喊“龐爸爸!您怎麼了?哎!等等!先不要——”她喊著,跑到大包邊,掏出口罩戴上,又穿上白大褂,跑去扶住龐善祖,扯開他的褲腰看了一下“噢——您為什麼不等等我?我扶您到廁所去呀!來吧,進屋裡,我給您換,可憐的老同誌!”

娜塔莎把龐善祖扶進他的屋子,又跑進跑出的,拿水盆,接水,扔報紙包,洗毛巾,扯下晾衣繩上乾了的褲子,忙乎了一大氣。她給龐善祖換褲子,挺耐心地說“您動一下屁股……翻一下……這邊,噢——使勁,把腿彎起來……天哪,您這麼重啊!”處理好這些,她擦著頭上的汗,疲憊地走到水槽邊,把白大褂脫下,和口罩一起扔到水盆裡洗。

娜塔莎坐在小桌旁,把她帶來的舊毯子鋪在桌上,用剪刀把毯子裁成一條一條的,又把幾條舊秋褲比量著,放在自己的腿前比著位置,在前麵剪了口,把手從洞裡伸出來試試。龐善祖在自己的屋裡,高一聲低一聲地唱著“你到此就該把城進,卻為何在城外猶豫不決,為的是何情……”

龐天德在餐廳吃飯,紀子端著一碟小鹹菜從廚房出來,放到龐天德麵前說“我自己醃的,吃吧。”龐天德不吭氣,悶頭吃飯。

紀子問“乾爹他,還好吧?”龐天德猶豫了一下說“他呀,挺好的。”紀子問“你們,住在一起了?”龐天德看看四周說“胡扯,不結婚,能住一起嗎?”“他們蘇聯人,很、很凶的,見麵就擁抱親嘴。還要說親愛的。”“那是兩回事。哎?你怎麼又問我的事?”

紀子說“天德君,請給乾爹做點好吃的,彆讓他餓著。”龐天德歎口氣“他呀,能吃著呢!你怎麼樣?有沒有小夥子對你那個?”“哪個?”“對你好啊!”“大家對我都很好,隻有一個人不好!”

龐天德笑了“那好,挑一個吧,得讓我把把關啊!我想,車間裡小郭不錯,家裡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紀子說“挑吧,你要是能挑一個你這樣的,對我不好的,挑一個煩我的,我就認了。”“我怎麼對你不好了?”“不知道。”紀子起身回廚房了。

下午紀子到車間送茶水,發現龐天德指揮著青工小李子,在焊一個什麼座子。焊好後,龐天德拿一塊上麵掏好一個圓洞的木板,他把木板放到鐵架上,還坐上去試了試,然後放在自行車上帶走了。紀子走來問小李子“剛才給我哥,做的什麼東西?”小李子說“是個坐便架,就是坐著大小便的。龐主任說鄰居家的老人癡呆了,求他給做的。咱這不是方便嘛,舉手之勞。”

回到家裡,龐天德扶著龐善祖坐到坐便架上說“看到沒有?再拉屎尿尿就坐這上麵,記住了?把褲子脫了。”龐善祖掙紮著站起來,提著褲子往外走“二道溝,廁所在二道溝——”龐天德看著他進了廁所,就對娜塔莎說“老爺子又明白了,這不是找彆扭嗎?”娜塔莎笑“隨他去吧。”“娜塔莎,老爺子的病,你沒和紀子說吧?”“沒。她見了我,不怎麼愛說話。你告訴她了嗎?”“我當然不能告訴她。她今天還問我,老爺子怎麼樣,我說挺好。”“咱們是,不、約、而、通。”“是不約而同,不是通。我考考你,你說,為什麼不能告訴紀子?”

娜塔莎說“這太簡單了。我進駐了,把她氣跑了,現在老人病了,遇到困難了,再去告訴她,好像要讓她回來幫我們一樣。我們不能做那樣的事。”龐天德說“對。你現在的思維,像個中國人了,好!”

娜塔莎指給龐天德看“謝謝誇獎。你看,這是尿布片,我用毯子裁的,用完了能洗就洗,不能洗就扔。這是口罩,用沒了再買。這是我的一些舊秋褲,我和他個頭差不多,他能穿,我都把前麵剪了開口。你也可以找幾條,給他換著用。咱們還可以再找些舊床單、舊被單,裁成尿布用。這是塑料布,目前中國還沒有賣的,我從蘇聯帶來,把它墊在床單下麵,免得他夜裡拉尿,把床弄濕了。”

龐天德撫著娜塔莎的肩感動地說“娜塔莎,真是難為你了!還沒結婚,就得操心這些事。”娜塔莎說“龐,我愛你,就要愛你的家,愛你的家人。你有了困難,就是我有了困難。”龐天德把娜塔莎輕輕擁在懷裡。

龐善祖穿著娜塔莎的白大褂,突然出現在窗前,連唱帶說“來了來了,大隊人馬,集合啦——要害你仁兄性命……”二人隻得分開,相對苦笑。

圓圓的月亮升起來好一陣子了,院子裡很亮。龐天德和娜塔莎二人坐在小桌前喝茶。晾衣繩上晾著剛洗的褲子、尿片、口罩等。娜塔莎往手上搽著蛤蜊油,龐天德把她的手拿過來,心疼地說“工程師的手,洗尿片……”娜塔莎把手伸到龐天德鼻子下麵說“聞聞,很香的。”

龐天德說“累了一天了,你還懷著孩子,快睡吧。明天星期天,還得去醫院找大夫問病。”娜塔莎說“不,我要和你多坐一會兒。這樣的夜晚多好啊!你看,月亮多圓,這就是,那個,團團圓圓!還有微風,有花香,有燈光,有你,有家,有愛情,噢——龐,我幸福死了!”

龐天德笑了“娜塔莎,你真是個樂天派,這麼累也沒累倒你!”娜塔莎把頭湊到龐天德的耳邊說“龐,我想到你屋裡睡。”龐天德忙把頭躲開“不行,咱不能違反原則,咱們的戀愛,本來就有多少人盯著呢,咱就更得光明正大。”“誰不光明正大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那麼木,那麼笨,那麼傻……”

龐天德說“我要是不這麼笨,這麼傻,你還會這麼愛我嗎?”娜塔莎說“不會。可是……”她又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那也不能太笨太傻呀……”龐善祖屋裡的燈突然亮了,他連唱帶說“過了一天又一天,心中好似滾油煎……下大雪了——”他隻穿著秋褲和背心跑出來。

龐天德和娜塔莎忙跑上去,扶他進屋,關了燈。二人剛走過來,燈又亮了,龐善祖又是連唱帶說“哪一陣,不傷我楊家將。哪一陣,不亡我父子兵……”龐天德說“我看明白這老爺子了,咱們各回各屋睡覺,他就老實了。夜裡聽到動靜你不用動,我來管他。”娜塔莎走向自己的房間說“龐,晚安!”龐天德也進了自己的房間。龐善祖的屋裡沒聲音了。

早飯後,龐天德和娜塔莎上班走了。龐善祖從門縫向院外看了看,然後走到院子中間打太極拳。院門外又傳來聲音,龐善祖忙跑到躺椅上躺下。紀子進來,看到晾衣繩上的褲子和尿片,眼睛就濕了,叫了聲“乾爹!”龐善祖樂了“是紀子啊,我還以為是他們又回來了呢。快來,乾爹看看。”

紀子到龐善祖身邊說“這是怎麼回事啊乾爹?”龐善祖站起身說“你看看,沒事,乾爹騙他們呢!乾爹這是最後的辦法了,看看能不能把娜塔莎折騰跑。”

紀子鬆了口氣“嚇死我了!可是乾爹,你這樣,天德君不是也跟著遭罪嗎?”龐善祖說“讓他遭點罪吧,誰讓他不聽我的話!”

紀子看著晾衣繩上的尿片,難過地說“乾爹,真是苦了您了。那麼,請彆再騙他們了,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也想通了。他們願意出去結婚,就出去結,願意在家裡結,就在家裡結。咱們兩個過咱們的日子,我給您養老。”龐善祖說“這事你就彆管了,你先在外麵住著,我再折騰他們一陣,看看如何。就算最後讓他們結婚,也不能讓娜塔莎這麼容易把我兒子拐跑!”

紀子問“今天星期天,他們出去乾什麼了?”龐善祖說“說是找大夫,問老年癡呆這個病,有沒有得治。我早打聽好了,這老年癡呆,目前世界上沒什麼好辦法,得上了隻能任其發展,能吃能喝的,就伺候著吧!一會兒他們回來,我還得裝,你彆說露了,還有,你不許說留下!什麼時候回來,聽我的信兒。”

紀子說“可是乾爹,我在外麵,心裡不靜,惦念您啊!”龐善祖說“我好著呢,不用惦著。”“唉,好好的一個家,為什麼弄成這樣!乾爹,您想吃什麼?我給您做去?”“紅燒肉,乾炸小黃花魚,老湯燉白菜粉條豆腐。”

傍晚,一家人圍著小桌吃飯,紀子給龐善祖胸前掛了條毛巾,又不斷給他夾菜。龐天德說“紀子,你也吃吧,彆隻顧他了,他自己吃得挺好,不用管。”紀子不卑不亢“我不太餓。”娜塔莎說“都吃完了吧?我來收拾。”

紀子說“我來吧。”收了空碗進到廚房。龐善祖抹著嘴說“香!哈哈,香!”娜塔莎說“今天好像挺明白?龐爸爸,看看我是誰呀?”龐善祖說“誰呀?我是誰呀?我是龐……天……德。”龐天德問“龐善祖是誰呀?”龐善祖喊“跺腳啊,那家夥把地跺的……”他站起來,使勁往地上跺腳。跺著跺著,腿成了騎馬蹲襠式。龐天德說“不好!等會兒!先彆拉——完了,又拉出來了!”

紀子聽到喊,跑出來,愣了一下,要上前扶龐善祖。龐善祖揮舞手臂不讓她靠近“何日裡重揮三尺劍,誅儘奸賊廟堂寬……”娜塔莎穿上白大褂,與龐天德一起扶住龐善祖,架著往屋裡走。

紀子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手捂著嘴,無聲地哭了。紀子推著車子出院門,龐天德跑出來叫她“哎,紀子,等一下,我送你——”紀子說“不用。天德君,請你跟娜塔莎說,謝謝她照顧乾爹。”

龐天德說“你等等嘛,天都黑透了!”紀子說“不用,你送我就不走了。對了,天德君,那幾個小什麼的,請你看著給我挑一個吧,麻煩你了。”龐天德問“你看上哪個了?”“誰都行,請天德君定吧。”

龐天德和娜塔莎到西醫神經科谘詢老爺子的病如何治療,結果令他們大失所望。他們不死心,又請來中醫韓先生。韓先生給龐善祖搭脈問道“龐爺,你看看我是誰啊?”龐善祖目光呆滯,湊到韓先生耳邊又說又唱“你是誰呀?我是誰呀?來了一路人馬……孤念你,草橋關,英名大震——”

韓先生緊皺眉頭,又換手把脈。龐善祖慢慢唱到沒聲,眯眼似睡去。韓先生舒了口氣說“龐爺的病,我今兒不開方子,明天我帶來銀針給他針灸試試。天德你不用急,這病不要命。告辭了。”第二天,上班的都走了,韓先生又來了。龐善祖和韓先生坐在小桌邊喝茶。韓先生說“所以啊,我就沒開方子。龐爺的脈象,除了有一點氣血淤滯,沒有彆的毛病,我就知道您是有詐。”龐善祖說“說來慚愧,為了擋住他們這對野鴛鴦,我把這老臉都豁出去了。”

韓先生說“龐爺,在下懸壺濟世半生有餘,最後悟出個道理,天下之病,最難醫治者,莫過一個情字。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您管也管不了。”龐善祖說“這招要是也沒用,我也不管了,任由天意吧。來,喝茶。”“龐爺這麼想就對了。另外,天德的婚事,怕是要越快越好……”“嗯?怎麼講?”“依我的觀察,那個蘇聯姑娘,怕是已經有喜了吧。”“啊?是真的?”“我沒搭脈,不敢就確定。但我看得太多,一般不會走眼。”龐善祖呆了“天意啊,這個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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