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著她往榻邊走,壓著她坐下,而後在一旁的櫃中翻動了許久,找到了什麼,走回她麵前,在她身旁坐下。
看那瓶子的形狀,應當是藥粉。總不會是毒藥,他的佩劍就放在一旁。一個將軍用劍殺人,可以比用毒藥更光明磊落的多。
“把手給我。”
“展開手心。”
晏既說一句話,她就小心翼翼的,順從的動一動,看著他清理了她的傷口,又在上麵撒了藥粉,慢慢的纏上了紗布。
他打結的方式很特彆,前生他渾身都是傷,醒來之後,是他教會她包紮的。
李三郎就是晏既,她從沒懷疑過。她也更知道自己一定要逃離這裡,他始終都對她懷著殺心,她都不需要思考他今日為她上藥的動機是什麼。
他是居上位者,做什麼都不需要理由,雷霆雨露,也不過都是他的意願而已。
做完了這些,他沉默了片刻。而後他說,“殷觀若,你是不是不知道害怕?”
觀若原本一直把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他打的那個結上。聞言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去。
又是沉默。
隨後他隻是輕輕的推了她一把,她就控製不住的倒在了榻上,他很快欺身上來,將她圈在他身下,帶給她一大片陰影。
他的氣息太濃烈,排山倒海一般,令她害怕。
他們之間頃刻間就不剩下了多少縫隙,營帳中僅存的光亮也被他的身軀所擋,帶給她一片昏暗。
這樣狹小的空間裡,她隻能望著他,躲也躲不開。
越到這樣的時刻,她越是不想丟掉自己為人的尊嚴。“請將軍放開妾。”
他沒有理會她,反而靠的離她更近,他說話間的熱氣噴薄在她耳邊,“我為何要放?”
觀若回想著他的話,“妾自知自己不過是魚目,是將軍腳底下的泥,不配入將軍的眼。”
晏既冷笑了一下,目光驟然銳利起來,“李玄耀把你到送這裡來,是什麼意思,你不會不明白。”
“你還敢這樣和我說話,你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你是不是不知道害怕?還是,你就是想我像此刻這樣?深夜跑到我的營帳中來,是欲擒故縱?”
他按著觀若的雙手,是她根本無法反抗的力量。她控製不住的發起抖來,此刻他這樣對待她,居然這樣對待她。
不是出於愛意,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羞辱。
她哪裡是不知道害怕,她害怕的要死,也恨不得要這些羞辱她的人死。。
淚意比她醒來之後的任何一次都洶湧,在朦朧的淚眼中,她看見的人明明還是一樣的,他和她在一起曾經那樣快樂,今夜卻為何對她惡語相向。
她醒來不過幾日而已,前生臨死,他要她死,也根本就一點征兆都沒有。
她不去思考這些,隻是因為眼下她要活著,比旁的事情更重要而已。
這已經是今日晏既第二次擊碎她的理智了,她伸手去推他,去捶打他,想讓他放開自己。
他身上的鎧甲沒有脫去,她卻仿佛不知道疼,右手的傷口很快又流出血來,染紅了紗布。
“原來你知道害怕。”
晏既站起來,神情冷肅。他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努力的抑製著自己的憤怒,從他再次見到她以後的憤怒。
她心裡就是仍然牽掛著梁帝,用救過他的發釵救了梁帝的孩子。甚至在夜半時不顧一切的跑到了這裡。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有可能會遇上什麼事麼?
哪怕他告訴她,梁帝根本就不愛她,在他心裡姑姑的孩子比她要重要的多,她也還是毫不猶豫的要救梁帝的孩子。
他前生怎麼就一廂情願的相信著,她已經把梁帝忘了。
他帶著她去李玄耀的營帳之外的時候,她手中緊緊的握著那支發釵,他知道,她是想殺他。
她竟然想殺他。她是想殺他,和前生一樣。
她今日既然能如此沉著冷靜的處理著這些事,自己前生根本就是被她騙了。
那時候她望著他,眼神總是那麼天真無辜,仿佛她什麼惡事都沒有做過。
是了,如今的她的確還沒有,隻是有意圖而已。但他不會給她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