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宮中人都以見過她為榮,要找出幾個聲稱沒見過她的,隻怕還難。
梁帝畢竟是常常選秀的,寰區萬裡,遍征求窈窕。
便是不選秀的年份,也要各地世家推舉了美人送來。呂婕妤就是這樣進宮的,得過梁帝的寵愛,還有了一個孩子。
而這位穆貴人也是,原本是該被家人寵愛的年紀,隻怕連梁帝的麵都還沒有見過幾次,就被當成他的附庸,成為了晏既的階下囚。
她既然是剛剛進宮的,又非通過選秀,隻怕她們同一批進宮的人彼此都還沒有認全,也難怪觀若對她一絲印象也無了。
方才觀若不過瞥了她一眼,便覺得她不會是梁帝喜歡的長相。
這些年梁帝偏愛的都是容顏清麗的女子,她自己就是。
而文嘉皇後更是清雅高華的如同開在山間的雪蓮。
穆貴人卻生的太穠麗了,讓人聯想到牡丹花,比旁人都美,卻並不是養花之人所最愛的,注定不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就是在梁宮之中,隻怕也是慢慢枯萎的命數。
不知道她是怎樣被留下來的,若不是因為容貌,想必就是因為家族實在很得力了。
穆貴人見觀若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也就放棄了再同她說話的念頭,專心開始浣衣。
既然是各地獻美入宮,出身倒大約並不會很高。
穆貴人的動作比其他嬪妃們都利落些,似乎很慣於做這些事一樣,倒是令觀若對她的印象有了些改觀。
因為觀若要洗的衣服比旁人都多,縱然她動作利落,到底還是落在了最後,等到溪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她才終於洗完了所有的衣服,抱著木盆,慢慢的往回走。
那位穆貴人明明早就已經浣洗完所有的衣物了,卻不知道又從哪裡冒了出來,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觀若身旁。
“這幾日我一直注意著娘娘,沒想到娘娘在朝露樓上時靈顏姝瑩,猶天人也,仿佛即刻便要嗬白鹿而去。到了這裡,卻也能這樣快便適應。”
觀若沒說話。
“娘娘有沒有發覺,今日來看守我們的士兵似乎多了一倍?”
她被穆貴人弄的有些心煩。她發現梁帝的這些嬪妃都一個樣,呂婕妤也好,嚴嬛也罷,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胡攪蠻纏。
“不要再叫我娘娘了,我已經不是什麼娘娘。”
穆貴人從善如流,很快換了稱呼,“殷娘子難道就不想知道這是為什麼麼?原來主管浣衣處的除了一位傅嬤嬤,下來便該是劉嬤嬤。”
“傅嬤嬤得罪了晏將軍失了勢,今日卻為何換了從前並未見過的於嬤嬤過來?”
觀若打定了主意不開口,任憑穆貴人怎樣說,她都隻裝作沒有聽見,加快了腳步。
穆貴人似乎終於放棄了,落後了觀若幾步,沒有緊緊的跟上來。
“那是因為昨夜有人逃跑,是和我同住的楊常在。”
“她是被於嬤嬤捉住的,所以論功行賞,就是她得了這樣輕鬆的好差事。”
觀若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穆貴人,“所以楊常在呢,她如何了?”
“無名小卒,即便是到了梁帝麵前,也不值錢。已經被晏將軍下令,以軍法論處。”
觀若緩慢的回過了身去,儘量控製住了自己內心的震顫,穩穩的朝前走。
她就是要去思考穆貴人告訴她這番話的目的是什麼,也得先離開她的視線。
穆貴人仿佛又燃起了鬥誌一般,緊緊的跟在觀若身旁,壓低了聲音,像是要蠱惑她,“殷娘子你難道就不想逃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