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後我和亂臣賊子he了!
接下來的幾日,穆猶知倒都很是消停,觀若隻是每日晨起的時候會過去探望一下她,見她沒有什麼事,連話也懶得同她說。
晏既很忙碌,或許是軍情緊急,一連幾日,他們甚至都沒有能夠見麵。
觀若便每日都在營帳裡陪著藺玉覓說話。天南海北,無話不談。
可是這個打擊於藺玉覓而言實在是太大了,不能指望她一下子便接受,常常是話談到一半,忽而淚濕衣襟。
觀若望著藺玉覓,她的心好像也變得潮潮的,煩躁和抑鬱都積壓在心裡,無處可言說。
在下起第一場雨的秋夜裡,裴伽終於選擇了先出手。
觀若半夜醒來,聽見了遙遙的廝殺之聲。那聲音混合著雨聲,她其實聽的是並不真切的。
要等到雨停下來,天地間隻剩下這殘忍的聲音,她才死死地攥住了枕頭,祈望著這樣的聲音能早一些過去,再早一些。
暗夜之中,她聽見藺玉覓也輕輕地翻了身,她知道她也清醒著,和她一樣,在聽遠處的動靜。
誰都沒有說話,沒有和彼此交談的欲望,隻要她們一發出聲音,她們心中的恐懼好像一下子就會聯通在一起,在這黑暗的營帳之中衍生出更多的恐懼和絕望來。
一直到天色將明,廝殺聲才終於停了下來。
觀若一刻也等不得了,她得去尋晏既。
她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也沒有顧得上和藺玉覓說什麼,點了燈籠,急匆匆地出了門。
昨夜的一場雨下的很大,地麵上泥濘不堪,亦有幾處衝刷出了幾道溝壑,有雨水在流動著。
觀若抬起手中的燈籠照了照,那流水之中,流動的亦有人的血,是鮮紅的。
她們所在的地方離戰場很遠,鮮血甚至流動到了這裡,那晏既所處的地方,又該是怎樣的修羅地獄?
她心中更加焦急,提起裙擺,快速地往晏既的主帳跑去。
燈籠隨著她的動作在不斷地搖晃著,照亮了許多渾身是血,不住哀嚎的士兵,這聲音讓她心煩意亂,她不敢留心去看。
這還是她第一次直麵這樣的情形。前世今生,她醒來的時候都已經在掖庭裡,不曾見過藺玉覓在青華山時同她描述的,一場屠殺剛剛結束之後的樣子。
她見過一次,才知道她會有多想要忘掉。
觀若一路向前跑,滿地的泥濘想要將她留下來,想要拖住她的腳步,都隻不過是沾臟了她的裙擺而已。
直到她幾乎筋疲力儘的時候,連氣也快要喘不上來的時候,她才終於看見了站在大帳之前的晏既。
天色將明未明,是最昏昧的時候。
他一身鎧甲,身姿挺拔,立在大帳之前。
晏既正在指揮士兵照顧傷員,四處都橫七豎八地靠著、躺著在剛剛過去的夜晚裡付出過巨大代價的士兵,他們都在等待著救援,等待著醫藥,等待著天明。
也有人是等不到天明的,一重白布蒙上來,家中所有人的期盼,一瞬間便都成了空。
不斷地有人拿著火把路過他,將他的麵容照亮一瞬。
他的麵頰上有血,不知道屬於他,還是屬於他的敵人。他的頭發是濕淋淋的,有一小縷貼在麵頰上,他顧不得去撩開。
他也仍舊穿著那件繡著玉樓瓊勾的披風,它已經傷痕累累。上麵染著一塊一塊的暗色,是雨水,也是他敵人的血。
他動手將它解了下來,蓋在了一個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在日夜交替之時凍得瑟瑟發抖的士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