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已經將新茶送來,伏珺為自己斟了一盞。
“太原如今形勢如此,晏老將軍可有寫信給你?”
軍情她都知道,可私下的書信,她自然是不會來過問的。
說到這裡,晏既睜開了眼睛,一下子坐直了。
他將晏徊寫給他的信扔給了伏珺。
“他有這功夫寫信過來訓斥我,說我無孝敬之心,還不如寫信去求一求母親,求隴西李家早日發兵,將他從衡家人的圍困中救出來。”
伏珺接過來,一目十行,快速地瀏覽了一遍。
“也不知道萬夫人是給晏老將軍喝了什麼迷魂湯,你都已經快要兵臨陽翟城下了,他居然還想要讓你分兵去太原。”
有這行軍的功夫,太原也應當淪陷,或是已經解困了。
伏珺忍不住歎了一句,“他年輕的時候難道不是英雄?如今真是越來越糊塗起來。”
從承平十二年之後,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恐怕便是讓晏既來當這個主將,一路從太原打到了潁川吧。
“晏暾之無用,原本父親指望他能帶兵突破重圍進入被團團圍住的太原城中。”
“結果他看了形勢,便成了縮頭烏龜,直躲到了太原城外的山林中去。”
“美其名曰是要與城中軍隊聯合,將衡氏的軍隊反包,甕中捉鱉。”
“也不知道到底誰是這隻鱉。”
晏既冷笑了一下,“他若是能學到他母親的半分聰明,萬麗稚也不至於徐娘半老了,還要同我父親在這裡唱什麼霸王彆姬的戲碼。”
“所以呢?”伏珺問他,“李夫人又不得不披掛上陣,替晏老將軍來解決這些事了?”
“從隴西出兵未免太慢了,北地郡和上郡的人心也開始浮動起來了。”
晏氏的軍隊在拿下長安之前,便是借了北地與上郡的道,先到達隴西,而後再一同前往長安的。
“便是過京兆、河東,經過如今屬於我們的這幾郡到達太原,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最好的方式,還是從長安或是河東分兵。”
可河東如今已經沒有多少晏氏的士兵在駐紮了。河東和太原原本就相鄰,不需要太刻意地去管束。
又有高世如何裴家那個小公子做傀儡。
父親之所以要晏暾之來接手河東,其實還是想要鍛煉他的心更多。
若是駐守在河東的李家人起了異心,在太原沒有被衡家人圍困的時候,輕易便能將他們摁死。
“不知道晏叔集的好兒子晏晰之,此時又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
“便忍心讓他的父母一把年紀,在亂世中做一對苦命鴛鴦?”
“最可憐的還是李夫人。”伏珺歎了口氣,每當遇見這種事,萬夫人除了不痛不癢的陪伴,還能做到什麼?”
可男人偏偏便是更喜歡能夠陪他們吟風弄月,總是溫言軟語的一朵解語花。
嬌嫩柔弱,不能理事,反而是優點。能夠令他們彰顯他們的男子氣概,令他們覺得自己無比的偉岸。
“母親就是甘願這樣做。其實有時候,我倒是希望她能學一學蕭翾。”
他也想要學一學,學蕭翾當年如何對待她的父親。隻是他知道,他到底是學不會那種決絕的。
世間最難為,最無措,無非是“癡心”二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