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叔父關係是很好的,叔父待他,比父親還要好。
他的確記得有這樣的一個人,和那個人報過來的名姓與年紀,還有一些細碎的信息都能對上。
“他說他看見你在城鎮之上同梁帝的爪牙在一起鬼鬼祟祟,接過了一個小藥包,將那藥下在了那一日我們要喝的粥裡。”
“你轉身去廚房拿小菜的時間裡,他現了身,要我千萬不能喝下去。”
可是他根本就沒有信他,當著她的麵喝了那碗粥,分明什麼事都沒有。
他甚至在想,若是她真的要為了梁帝殺他,這一年所有的真心不過都是假象,他也願意就這樣葬在這假象裡。
反正在世人眼中,他也早已經不在了。該傷心的人,都已經傷心了一遍了。
他總是那樣天真的,家婆人亡的絕望與痛苦包裹著他的心,根本就弄不清楚在這山中之外的世間,每一日都在發生什麼事。
結果卻是她自己的那一碗粥裡有毒,他甚至來不及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解釋……便再也不必解釋了。
就好像此時他也不必重申一遍前生的結局。
“是裴靈獻……會是裴靈獻嗎?可是他又有什麼理由……”
什麼理由去謀害在那時根本已經微不足道,沒有任何人在意的她?
按今生之勢,他分明應當把那碗粥給身為晏氏嫡子的晏既喝才對。
可就算是他要殺他,又何必要弄出這麼多的事?如今生一般隨便派幾個殺手,殺到雲蔚山小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晏既的武藝便是再好,雙拳難敵四手,總有支持不住的時候。
那時他們都無依無靠,沒有人會來這座小屋,他可以悄無聲息地抹去所有的痕跡。
裴俶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他這樣安排,的確就是要她死,而後要晏既迫不得已的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觀若幾乎頭疼欲裂,根本就沒法理清楚這些事的因由。
但是她忽略了一點,她下意識地將晏既對她說的一切,都當成真相在推斷。
他又有什麼證據呢?
“我……我死之後,你那個所謂叔父的部下又去了哪裡?你去了哪裡?”
晏既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我那個叔父的部下幫著我將你埋葬,之後帶給我一點我兄長晏晰之的消息。”
他們正在與裴沽周旋,僵持不下,已經擺出了要同彼此開戰的姿態。
“你離世之後,我再沒有理由避世,也就回到了晏氏軍中,同裴氏開戰。在那之後,我叔父的那個部下,仍舊不知所蹤了。”
“我死在你離世之後又兩年。前生裴沽並沒有這樣短命,他好好地活到了承平十九年。”
這是觀若第一次聽到,晏既平靜地述說著他前生的死期。聽到她死後這個世間所發生的事。
“晏氏與裴氏在交戰一段時間之後,又奇異地保持了和平,直到兩年之後再開戰。”
他就是死在這一場戰役裡,不是裴氏的刀兵,而是他那兩個親兄弟的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