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後我和亂臣賊子he了!
這樣的話,袁靜訓當然不會回答她。
觀若的話音剛落,戰書已下,桂棹也就放下了車簾,讓觀若恢複了她方才肅穆端莊的姿態。
裴俶縱馬前行,宮車轆轆,載著觀若一路朝前走。
此時宮道兩旁的宮女全都低眉順眼,仿佛無比恭敬,可過了此刻,她們便會化作無數的烏鴉青鳥,齊立金階偷眼望,向各處傳信。
觀若並不害怕,她身上打著蕭翾的烙印,她會一直保持著今日仰首的姿態的。
宮車終於在一處巍峨的宮殿之前停下來,裴俶翻身下馬,肅容朝著觀若走過來。
他向她伸出手去,將她從宮車之中攙扶下來,而後引著她站到了大殿的廣場中央去。
觀若抬頭望了一眼,“昭德宮”三個鎏金大字在朝陽日暉之中,幾近刺目。
昭德宮,昭台宮,不過相差一個字而已。
今日是她回宮之日,也是她的冊封禮,周圍並沒有什麼嬪妃,她隻是遙遙望見了站在大殿陰影裡的一個男子。
那是梁帝高熠,她知道的。
但是她此並沒有心思去理會他,她的禮儀還沒有行完。她也知道,今日她最終還是要走到他身邊去的。
禮官在她麵前展開了冊封聖旨,神態莊嚴,不緊不慢地宣讀著冊文。
不過都是一些毫無意義的溢美之詞,觀若一個字都不想聽,也不想記得。
那禮官已然上了年紀,語調平緩,日光之下,幾乎令人昏昏欲睡。
幸而是觀若已經許久沒有跪過旁人,脖頸又被發髻之上的釵環壓的酸痛,才終於是止住了困意,在許久之後,由身為正使的裴俶將她攙扶了起來。
蘭橈上前去接過了聖旨,裴俶引著觀若,在梁帝的目光之中,朝著他過走去。
觀若沒有開口,裴俶也沒有。
在這一瞬間裡觀若覺得自己就像是戲台之上盛裝亮相的戲子,所有的唱詞都已經定好了,不能多說一句話,篡改一句話。
“阿珩,朕一直在盼著你,走到朕身邊來。”
她聽見梁帝的話,望著他身上明黃色的龍袍,望著眼中無限的深情,像是很多年前那個春日悶熱的午後,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點。
但是觀若很快清醒過來了,她知道,自那一日起,他們都已經朝前走了很遠的路了。
“五年過去了,陛下。”
觀若慢慢地抬起頭,同他平等的對視著,她沒有一點要同他寒暄的心思。
仇恨、憤怒、心酸、委屈,如鯁在喉,此刻還不是訴說的時候。他不清醒,她會讓他清醒過來的。
裴俶先跪了下去,在梁帝麵前,用最恭敬臣服的姿勢,以頭觸地,仿佛無比忠誠可靠。
“今日貴妃於殿前受封,終於回到陛下身旁。奉陛下之命將貴妃迎回而至如今,臣裴靈獻,幸不辱使命。”
唱念做打,涕泗橫流,袁音弗做不成安祿山,但裴俶可以。
帝妃相見,來不及唱一出《重圓》,裴俶先唱起了另一出戲。
梁帝也不得不配合著他,配合著他的功臣,“貴妃能夠回到宮中,愛卿為朕立下了不世之功。”
裴俶分明是在邀功,卻做出了一副惶恐不勝的模樣。
“臣本河東罪臣之子,得陛下賞識,忝居光祿大夫之位,已然日夜憂懼,深恐不能體察聖意。”
裴沽於河東戰敗身死,自然是國之罪臣。而裴俶身為裴沽之子,自然也是同罪。
裴俶雖然向來厭惡裴家人,從前要搭上梁帝這條船,也非得要高門子弟的身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