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她的影子正好就落在梁帝身上。
“若是娘娘在天有靈,看見臣妾這樣一個影子日日遊蕩在您的周圍,您覺得她會高興麼?她心裡會是什麼滋味?”
觀若在梁帝麵前慢慢的走動起來,她要讓他的臉重新沐浴在燭光之中,無處遁形。
“您不知道,那就由臣妾來告訴您。早在九江的時候,臣妾就已經知道燕德妃的容貌如何了。”
“臣妾隻覺得惡心,覺得您惡心,總是在追逐一些您不會再得到的東西,用彆人的年華和性命,來填您所謂的深情。”
“令人作嘔!”
她繼續說下去,“您日日都在尋求與文嘉皇後相似的女子,或許也尋到了一些與她相似的女人。”
“她們圍繞在您周圍,可這些年您究竟得到過片刻從前與文嘉皇後在一起時,琴瑟和鳴的那種快樂嗎?”
或許有人有一部分會類極文嘉皇後,便如今日梁帝所提及的顏嬪的琴藝。
可她們終究不是她,麵對每一件事,都不會做出與她相同的反應,相同的抉擇。
便是讓旁觀之人,也隻覺得寡然無味而已。
梁帝的怒氣漸漸地積攢著,隻是他仍然保持著風度,並沒有大聲地同觀若爭辯。
也或者是他沒有力氣大聲。
他隻是理所當然的反問道“朕難道便隻是占有了你們,不曾給予你們其他的東西麼。”
“便是‘修成玉顏色’,朕也給出了足夠的價錢,令你們衣食無憂,富貴榮華了。”
語氣輕蔑,仿佛從來都是觀若不曾知足,是她在嫌棄她的價格還不夠高。
“是,就算這樁買賣從來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您已經出了價錢,我們自然也就隻有接受這一條路。”
觀若的語氣輕蔑,“誰讓您是帝王呢?”
“隻可惜您能買我們的容色,卻終究買不了我們的心。什麼天子,皇帝,或許你擁有很多權柄,在這一點上,不過也還是普通人罷了。”
“所以就算是文嘉皇後,她到最後,也根本就已經不愛您了。”
梁帝的憤怒似乎在一下子就到達了,“你與阿衡根本就不曾見過麵,你又怎會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談及愛妻,抑或是談及愛妻對他的愛,他像一個孩子一般,開口同觀若爭辯著。
觀若的語氣平靜,隻因這是他沒法反駁的,“因為袁靜訓。因為袁靜訓能好好地在您身邊活到如今。”
那一夜她看著文嘉皇後的起居注,看著她的一言一行,距離她那麼遙遠的一個人,在這些文字之中,仿佛又活了過來。
“我看過娘娘的起居注,我能夠從她的言行裡窺見她過往的生活,了解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不是高熠和袁靜訓想要她成為的那樣。
原來他們費儘心機,根本也不是要她成為真正的文嘉皇後,而隻是要成為他想象之中那個完美的她。
文嘉皇後對著那支紅寶石發簪,的確是後悔當日選擇嫁給了梁帝,卻並不是在後悔沒有和馮長津結為連理。
文嘉皇後晚年信奉佛教,篤信來世與因果。
她就是不想要同他再有什麼糾葛,所以才將那支紅寶石發釵留給了當時唯一能夠將它從她身邊帶走的袁靜訓。
這支發釵於文嘉皇後而言代表的是錯愛,其實後來拿著它的袁靜訓又何嘗不是。
對著梁帝這樣涼薄的人,無論如何都是愛錯了人。
既然明白,又如何再愛下去?為鳳位所囚,為這世間至高的權利所囚,她唯有一死以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