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俶聽著他將這些有能力一爭天下的世家都細數了一遍,而後又拜下去,無比恭敬。
“陛下的話,臣實在惶恐,不敢回答。”
梁帝任由殿中的空氣凝固了片刻,任由人心轉過無數的猜測與想法,才重新出言,“愛卿是有功之臣,在朕麵前說話,不必如此戰戰兢兢。”
是撫慰功臣的話,聽來卻沒有一點溫度。
他會是這般模樣,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刻薄寡恩,薄幸多疑,對後宮女子是如此,對前朝重臣也是如此,她已經習慣了。
文嘉皇後,晏氏、馮氏的例子在前,天下人都應當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似乎是在地上跪的有些累了,裴俶站了起來,口中稱著自己的不是。
“臣不過一點微末之功,不敢在陛下麵前誇口,更不敢居功自傲,自此輕慢下去。”
“也是適才才發覺臣該死,竟攔住了陛下的去路。”
“去路”這兩個字,從裴俶口中說出來,觀若一下子便聯想到了一件不祥之事。
梁帝顯然也同觀若想到的一樣,臉色也漸漸地不好看起來,拂袖經過了站在一旁,姿態恭敬的裴俶,走到了觀若麵前。
他的神情和語氣仍然不好,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暫時不能將裴俶如何,便將心中的不快發泄在了觀若身上。
“方才朕在窗外看見了藺士中,他行色匆匆,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真是晦氣!他來做什麼,你又為難他了?”
梁帝的語氣冷硬,透著濃濃的不快之意,觀若自然也懶得理會他。
她隻是陳述了一下方才發生的事,“他在宮變之中幸存下來的小女兒,如今將要同晏明之身邊的副將成婚了。”
“他是做父親的人,被禦史一封奏折告到了禦前,因此著急要過來分辨。”
梁帝微微皺了眉,“他的小女兒?宮變?”
宮嬪的家眷進宮探親,這樣的小事他當然是不會知道的。更何況藺昭容那時也早就已經失寵了。
觀若心中不屑,“她是藺昭容的妹妹,因臣妾的及笄禮而進宮,後來也同樣為晏、李兩家的士兵所俘虜。”
“藺士中自己為人卑劣,女兒卻還不錯,她在青華山之中的軍營之中救過臣妾一命。”
梁帝看起來有些煩躁,又將心中的氣撒在了那禦史身上,“朕看這些禦史都是沒事乾,一日日的就隻知道盯著這些事。”
觀若很快回應了他,“是,臣妾也覺得他們實在是有些沒事找事,吹毛求疵了。對於一些真正應該參告的事,卻又視而不見。”
“似藺士中這等無才無能,賣妻女求榮的小人,還能在中書令的位置之上坐那麼久,無人出言反對,是欺我梁朝無人了麼?”
讓藺士中坐中書令的位置,兼且屹立不倒,無人敢動,是梁帝的意思。
觀若這樣說,無異於實在用力地打他的臉。
梁帝看起來越加不悅了,很快轉過身去,在龍椅之上坐了下來。
又轉移了話題,“那麼貴妃是如何處置這件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