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曾經將晏既視若己出,如果這樣也算,他也根本就不懂得“愛”這個字的含義。
虹梁娘子沒有能夠殺了他,那一夜逝去的人隻有她自己。他還有一息尚存,要拉著所有人為他陪葬。
她是逃不開的,她隻能把所有的心力,都用來期盼晏既不要到來。
桂棹與觀若互相扶持著,幾乎是用儘了最後的一點力氣,才終於走到了花海中間。
沒有人再來約束她們的舉止,此刻他們都更關心自己的生死,她們沒有遭遇任何阻礙。
來自太原的花朵,在魯縣的氣候之中也生長的很好。這雖然是梁帝贈給文嘉皇後的禮物,但這一幕也會被她永久收藏。
觀若在花園中流連忘返,獲得了難得的平靜,將耳邊的一切雜音全都忽略了。
她似乎是不知疲倦地在往前走,她想要將開放著的每一朵花都撫摸一遍。
它們是那樣的潔白而美麗,微微顫抖著,令她想起了蕭翾昭陽殿中那些在風中飄動的白綢。
她的意識已經漸漸地渙散起來,終於無力地朝著地麵摔下去。
人在將死之時,似乎所有的感覺都不再強烈了。她也沒有注意到,其實周遭的一切聲音,的確已經消失了。
麵前忽而出現了一隻粗糙的,有一些傷痕的手,她也隻以為是一個美好的幻覺。
而後有人彎下了腰,抓住了她的手臂。這樣有力的手,好似一下子將她已然神遊天外的精神彙聚了起來,她抬起了頭。
日光熾熱,下一刻她就不得不以衣袖遮擋住刺目的日光。
眼前的男子著銀白色甲,周身都被日光鍍上了一層金邊,俊美若神,她幾乎都沒有辦法在一瞬間認出他來。
鐘鼓催人老,他們用了太多的時間來分彆了。
而眼淚也是一瞬間湧出來的,她想要開口,又好像忽而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阿若。”他將她攙扶起來,緊緊地擁在懷裡,又重複了一遍,“阿若。”
仿佛她的名字,就是這世間最為美好,最為動人的兩個字。
她再一次感覺到鎧甲的堅硬,竟恍如隔世。“我以為……我以為……”
她的話說到一半,又想到了什麼,想要將他推開,手上沒有一點力氣,心中也根本就無法割舍。
晏既微微鬆開了她,低下頭同她對視著,他的語氣是溫柔的,“以為什麼?阿若,你以為我不會來麼?”
這句話像是對他品行,對他們之間愛意的侮辱。
她用力地搖著頭,眼淚滴落在土壤中,“不,明之,你不應該來的。這裡有謝家的埋伏,你應該去救公主,你……”
他怎麼能來這裡,棄一直視他為親弟弟的安慮公主於不顧,棄他們過往的仇恨與失去於不顧。
棄他自己的性命於不顧。
晏既再一次緊緊地抱住了她,讓她貼在他的心口。
“阿若,我所有的士兵都會朝著他們的公主走去,但我的心指引著我,朝你走來,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