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有了愛慕之人,既然是“勸君惜取少年時”,她將她的青春永遠地停駐在此刻,也沒有什麼值得可惜的。
她害怕的隻是她開在她最好的年華裡,看花的人,卻始終都不能真正地欣賞她,連片刻的歡愉都沒有。
她果然就沒有能夠賭來這個機會。
“蕭大人說的永遠都是對的,是我當時太一意孤行了。”
人在將死之時,回顧平生之事,總有許多情緒是一樣的。
觀若在為眼前的珠樓娘子悲傷,也在為她沒有能夠再見一麵的蕭翾而感到悲傷。
她問她,“阿珠,你還有什麼話要同他說麼?我一定會幫你把話帶到的。”
人生走到此時,她所祈求的,當然已經不是旁人回頭的那一眼了。
看她一眼,又能如何?
她想要從年少時,走到白發蒼蒼,鶴發雞皮之時,哪怕是一個人。
可是她已經沒有機會了。人生中很多選擇,都隻能做一次。
最美好的還是光陰,是光陰所能為她帶來的無數經曆,她不該就這樣放棄她的人生的。
珠樓娘子搖了搖頭,“我沒有話要同他說了。我們南羌人,對曾經救過自己性命的人,也都是要以性命回饋的。”
“他救過我,我雖然不能幫他什麼,可也總歸是賠上了自己的性命了。”
她看起來虛弱不堪,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卻是神智清明,無比冷靜的。
“他心裡始終都沒有我,我又何必用我的死,再去強迫他想起我一次呢?非要他為我而感到悲傷……他不會的。”
她知道,他大約都已經忘記了他的府邸之中,還有她這樣的一個人了。
他所愛慕的一直都是今日陪伴她,到人生最後一刻的女子。
她和殷觀若之間,這又算是什麼緣分。
珠樓娘子自己沒有意欲去增加裴俶或許原本也不會有的負疚感,這好像反而是觀若的期望。
“忘了便忘了吧,反正我很快也不會記得了。但願白石神能保佑他,剩餘的一生都平安順遂。”
她與他之間,連祝願都不必轉達。
珠樓娘子靜靜地躺在觀若懷中,漸漸地沒有聲息了。居然這樣快,又是夕陽西下時了。
觀若從房中走出來的時候,也正好遇見了朝著院中走來的晏既。他手中拿著什麼,低著頭走路,若有所思。
看起來是真的在裴府之中發現了什麼。
抬頭望見觀若,他一下子便收起了方才他的疑慮。快步朝著她走過來,牽起了她的手。
“阿若,你的手怎麼這樣涼?”
他想要問問她發生了什麼,忽而又覺得不必問了。他用他的手溫暖著她的,“後麵的事,我會讓他們好好辦完的的。”
觀若看著晏既的樣子,也知道他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但她此刻心中的情緒太多,並沒有能力再處理他為她帶來的消息。
最終隻是疲憊地點了點頭,而後同晏既一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