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鄉第一族,府邸雖比不上真正的世家大族那樣富麗,但盛夏之際,也是草木蔥蘢,花木掩映的。
隻是可惜四處都站著晏氏的士兵,觀若和眉瑾自然也是無心欣賞風景的。
觀若聽聞眉瑾要去見一見晏清,下意識地便脫口而出要與她同去。可眉瑾顯然是考慮過要同他說些什麼,才會這樣費周章的。
那麼她見了晏清又該說些什麼呢?
前世今生,她從沒有見過晏清。可前生的晏既是被他害死的,今生她的婆母李夫人與晏淳也曾經被他交到高世如的手上,差一點便成了高氏旗幟上的一抹血色。
也不過幾月之前,她被晏清與劉寤合謀困於濮陽城中,他想要她的性命以打擊晏既,最終卻害死了他自己的心上人。
但這件事,並不是她和眉瑾可以用來攻訐晏清的事,因為李媛翊的死,於她們而言是同樣悲痛的。
所以,應該說些什麼呢?
觀若一麵走,繞過亭台樓閣,一麵想象著晏既如今的所在之處。每一座庭院都像是他們的談判之所,也或許都不是,她低下了頭去,注意著腳下的路。
那士兵說的不錯,她們從府邸門前走到晏清所在之處,果然隻花了一炷香的時間。
陸氏的私牢建在宅邸西邊,一座看起來不過是家中老人頤養天年之所的庭院地下。
前幾日一直都在下雨,越走越是泥濘,周遭的牆壁之上都生著青苔,關在這樣悶熱潮濕的地方,人很快便會失去理智的。
陸氏的私牢曾經關過些什麼人,觀若自然是不得而知的。如今一處又一處的鐵籠子都已經人去樓空,她們一直走到最裡麵,才終於見到了牢房之中的晏清。
這裡隻有他一個人了。
觀若當然是想象過她這位夫家長兄的模樣的。但她還是得承認,他和她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
萬麗稚是他的母親,她這些年做了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在觀若心中,她是有些瘋狂的。
即便外表可以掩飾,可一個人的內心,會通過她的眼睛折射出來。
但晏清此刻隻是安靜地坐在牢房之中或許不能被稱作床榻的地上,安安靜靜地望著牢房之外的觀若與眉瑾。
須臾之後,他慢慢地笑起來,“馮家妹妹。”
這一笑之間,他實際的模樣與觀若的想象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她怎麼都沒有辦法將她心中那個瘋狂的、得誌猖狂小人聯係在一起。
實際上晏清本人生的很漂亮,的確是漂亮。這一個不適合與一個男子聯係在一起的詞語。
縱然光線昏暗,觀若也還是能看清晏清的膚色是十分白皙的,眉眼並不如晏既一般那樣刀刻斧鑿的利落英武,而是稍稍帶了一些女子的柔和。
他被困於地牢之中,自然沒有著鎧甲。
長發不過用一根木簪隨意地一綰,若再遞給他一本書,一盞油燈,他活生生的便是一個貧寒家境準備趕考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