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蕭楚不知道的是,百鬼嶺役之後蘇長河險些自殘於白靈島中。
蘇長河所作那幅女將風姿的畫卷,從不輕易示人,秦蕭楚是第二位見到這幅畫的人。
秦蕭楚緩緩合上畫卷不忍再看,遞還給蘇長河,繼而看向窗外的天際蒙蒙亮。
舊時人物借著夜色深沉易感懷的氛圍湧上心頭,蘇長河臉色動容,忍不住輕聲說道“公子,那年百鬼嶺,是我蘇某大意害了長公主,也令你失去了大姐。”
逝者已去,責備怨念皆無用,想起那位首任北域王,秦蕭楚平靜的回道“大姐不會怪你。”
隻歎是故人已去,秦蕭楚繼續說道“還記得,以前在白靈島上,我與大哥時常四處玩耍,到飯點時,姐姐總在島上各處尋找我們,最後一般都是抱著我,拎著大哥,每次這時候,我都朝大哥扮鬼臉,一臉幸災樂禍。”
“相比於大公子的頑劣,長公主確實是較為疼愛你一些,每次想起你深受病痛折磨,她總是傷感無言。有一回我隨長公主在天脊城外巡視,遇見一位突發癲癇的小女孩在草地上全身抽搐遍地打滾,長公主當即急的將她擁入懷中,親眼見到這位小女孩在懷中突然沒了呼吸,長公主忍不住嚎啕大哭,後來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小女孩的身形與公子你畏懼嚴寒時幾無差彆,害怕公子你也會這般突然離去。”
蘇長河眼角通紅“倒是她自己先這般的走了。”
害怕蘇長河陷入悲痛之中,秦蕭楚關切的輕喊道“蘇大哥。”
多年來無數親人的先後離去,秦蕭楚或許有些漠然,更或許還有些冷漠。從大姐秦傲雪,到娘親,再到那座紫氣東來閣的柳爺爺,還有那位僅在剛才夢中見過一麵的爺爺,但每次被人提起,總似牽扯舊傷口般反反複複。
此生頑疾久不能愈。
“公子,待將你親自送往金陵,我便返回天脊城,我願死在北域深處,最好便是死在百鬼嶺,從此一生守望。”蘇長河字字鏗鏘有力,已經規劃好未來的道路。
“蘇大哥,當真要如此?”
“嗯,”蘇長河異常堅定。
秦蕭楚不知如何勸說,隻能不再開口。
蘇長河將已經收好的畫卷再次放入胸前也不再說話了,二人就這般坐著,靜待天亮。
一人早醒,一人未眠。
青蒼宮公主府,天還未亮通透,司徒詩瑤酣睡正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耳邊響起了來,司徒詩瑤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焦躁不願起床。
門口傳來侍女焦急的聲音“公主、公主,辰時快到了,起床了!”
司徒詩瑤有不小的起床氣,翻了個身壓住耳朵好讓周遭安靜些,但那敲門聲非但不曾減弱聲勢還愈發愈大,司徒詩瑤忍不住衝著門外叫喚一聲“知道了,知道了,馬上起來了。”
司徒詩瑤打了個哈欠歎了口氣,以前何曾這麼早起過床。一臉迷糊打開房門,幾位侍女如魚貫入也不說話,開始替公主裝扮今日外出的服飾。
還未睡夠的司徒詩瑤抱怨道“讓你們在辰時之前喊我起床,你們還就真喊啊?”
按照往常,司徒詩瑤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然而今天她得要去知客府中看望一番,所以得是要應聲而起。
“公主,您的話我們當然不能不聽啊,”侍女們對於這位外在冷傲的公主也是毫不害怕。
“算你們機靈,對了,師父來了沒?”
“早就在府前等著了,要不是看到侯爺來了,我們也都忘了今天要提醒您早起。”
“哼,你們就是不經誇,”司徒詩瑤鼓著個嘴故作生氣。
侍女們捂嘴偷笑,外人眼裡的公主或許十分冷傲,但在府中,公主的本性氣質與尋常小姑娘沒什麼差彆。洗漱、早食這類事務早已備好,整個流程雖然是按部就班,但效率極快,不一會兒司徒詩瑤就來到府前,正好見到早已等候的滕春秋。
天才蒙蒙亮,比之還要早起的滕春秋迎上前去,臉色似乎有些不太樂意,說道“丫頭啊,真要帶著秦蕭楚去城裡逛逛?”
“怎麼了,我也很久沒去城裡逛了。”
滕春秋語氣小心,試探的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城裡多少雙眼睛在盯著秦蕭楚,據監牢統計呀,已經抓了幾十號不太對勁的人,每個人胸前都有尖牙厲鬼像,可都是閻王閣的人,你就不怕這位公子被人給抓走了?”
“本公主就是要看看在這玉門郡裡有誰敢那麼大膽,而且,師父不是還有你嘛,怕什麼?”司徒詩瑤叉腰趾高氣昂,完全不把這當一回事。
“丫頭啊,可惜哦,人家要去金陵攔不住啊,這小子如果留在玉門郡也是好的。”
“那好辦啊,他們動身我就跟著去唄,父王不會拒絕吧,”司徒詩瑤說的隨心所欲,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
滕春秋腦袋一縮,生氣道“可使不得,這關內有我鎮著出不了什麼事,這關外,特彆是中原,那高手可都是一堆一堆的,你要跟著那小子去,我可不去。”
“哼,怕死?”司徒詩瑤滿臉鄙視。
“隨你怎麼說,”滕春秋把臉一撇,索性不去搭理。
“走了走了,看看秦蕭楚身體好點沒,”司徒詩瑤催促著說道,已經邁著步伐了。
滕春秋跟在身後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