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錄!
眼前的情景,讓柳明華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丞相府一場大火,竟是無人傷亡,不僅柳祥軒,魯怡雯與柳扶風,他的生身娘親海安,此刻都好生生的在他眼前,就連他本以為無論如何都已經遇難了的婢女侍從們,此刻烏壓壓一個不落的皆在眼前。柳枝森看見柳明華時口中嗚嗚的想要說什麼,卻是一個字都發不出,隻因他的口早已被麻布團塞得死死的。而憂,也就是所有人都似柳枝森一般無二,用麻繩捆著,口中塞著麻團,跪在地上。
“我當是二公子都已經在火中被燒死了,沒想到竟是能在火裡躲到現在,真真是出乎我意料的……”一旁有聲音傳來,“不過呢,這又如何呢?左不過也是活不了的。”
“唔……唔唔唔……唔唔……”海安與柳祥軒唔唔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柳明華卻是什麼都沒說,鎮靜的非比常人。其實隻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不是鎮定,而是已然驚訝的發不出聲音。
眼前的男人,是李傕。是那個長相邪魅,年已三十卻貌似剛及弱冠年華,權傾朝野,卻沒能當上皇帝的親王。皇朝之中,三足鼎立,李傕為首的親王黨,右相蕭鴻飛,還有丞相柳祥軒。當初先皇逝世,蕭鴻飛保持中立,不參與新皇選舉,而柳祥軒,則是鼓動朝堂上的眾多黨羽,力薦如今聖上李炔。當年事發柳明華尚且年幼,所知無幾,隻知最後,當真是他父親柳祥軒更勝一籌,推舉李炔成功的坐上了皇位,也是此原因,使整個丞相府的地位更加穩固。然而此番,李傕尋仇,究竟是為報私仇,還是就連皇朝都出了事?若王朝尚且安穩,李傕又怎敢動他丞相府?柳明華不覺倒吸冷氣,恐怕,這不隻是私仇那般簡單了。可能就連這皇朝,都要換一換天了。
“你竟敢在本王麵前發呆?見本王竟不行禮?沒看見你爹娘都在地上跪著嗎?!”李傕喝了一聲,抬腳朝柳明華的小腹上踹了一腳,惹得柳明華一陣踉蹌,後退了幾步跌倒在地。柳明華倒是個不服軟兒的人,雖說是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還是掙紮了幾下,硬生生從地上爬起來了。
海安唔唔的卻發不出聲音,急的眼淚直掉,柳祥軒倒是沒有掉淚,隻是分外的氣惱,看似眼睛都要凸出來了。
“父親,母親,你們彆急!”柳明華急忙道,雖說事情眼下是死局,隻是若是柳祥軒氣的背過了氣去,這事兒可就當真沒有半分轉機了。
柳明華話剛出口,語音都還沒落下,就隻覺一陣痛穿來,是身後李傕的侍衛狠狠地踹了他腿彎一腳,“咚”一聲悶響,他的膝蓋重重的砸在地麵上。
李傕道“二公子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罷!”隨之他便命人像綁柳祥軒等人一般的綁起來柳明華,也塞上了口中的麻布。
而後李傕又走至柳祥軒身側,左右轉悠了幾步,竟是伸手在他臉上“啪啪啪”的掄了幾巴掌。柳祥軒的臉憋得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被李傕這幾巴掌掄的了。隨之便見李傕取出了柳祥軒口中的麻布,道“老東西,識相的就快把兵符交出來。”
兵符?!
竟是兵符!
柳明華心中驚的倒吸了好幾口冷氣。
且說皇朝之中三足鼎立,雖說柳祥軒與蕭鴻飛都是忠心耿耿的效忠於李炔,但到底他二人都是偏文多些,除了守衛皇宮的侍衛,還有分散在各個權臣望族府邸的侍衛,剩餘的侍衛都捏在李傕的手中。然,就是這般情景,李炔的皇位依舊是坐的穩穩當當的。隻因李炔母妃的手中,有一塊兵符,這兵符後,是強大且神秘的藏兵穀。這事兒倒算不得是何機密,因為就連柳明華都知曉,雖說藏兵穀中兵馬不見兵符不發,可說到底這兵符是在李炔手中的,不還是等於是皇朝的兵馬嗎?可眼下李傕所言,竟是問柳祥軒要兵符!這般便可確定兩件事,其一,皇朝中風雲已大變,可能李炔已被俘虜;其二,藏兵穀的兵符並不在皇宮。隻是那兵符在哪?真的會在柳祥軒的丞相府嗎?
被李傕逼問的柳祥軒並沒有答話,甚至是扭轉了臉,不願與李傕對視。接著便聽聞李傕喝道
“柳祥軒!你彆以為你不說,本王就不知兵符就在你這丞相府中!彆死撐著了,速速交來罷!李炔憑什麼能做上皇位?不就仗著他手中有那塊兵符?想本王忍氣吞聲苦練兵馬多日,隻想早日奪回皇位!雖說他藏兵穀有兵,但他不調總是沒有的罷?本王趁他不備,包圍了皇宮,將所有的侍衛都關押入獄,隻要拿到兵符,這天下就是本王的了!”說道此,李傕的臉上全是不可一世的光,然,很快他的臉就變得扭曲“隻是本王低估了李炔!那塊兵符竟是不在宮中!”
李傕彎下腰,衝著柳祥軒笑了起來“你以為本王不知,那塊兵符就在你手上?當初蕭鴻飛尚且中立,你卻是力保李炔!李炔最忠心的走狗,便就是你!早日本王的兵馬方才在皇宮外聚攏,你便被急招入宮,事後又不知如何走了密道在本王眼下逃脫!你們是不是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盤?若是本王把皇宮攻陷了,你便去藏兵穀調兵殺回皇宮,好對本王來個甕中捉鱉?”
柳祥軒總算是說話了“什麼兵符?本相不知!”
“哈?不知?”李傕直起了腰身,左右走了幾步,“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不知!是不是本王來的太突然,給丞相大人驚著了?都忘記兵符放在哪裡了,無妨無妨,本王給你時間,讓你好好想想。”
李傕看了看天色,道“眼下離天亮還有好一會兒呢,這樣罷,丞相大人,本王可以給你時間讓你好好想想,那兵符你到底是放在哪裡了,不過你要知曉,本王的時間可是不多的……若是天色大亮你還是想不起來,你這府邸中的人,可就沒那麼好命了。你想不起來,我便在你府邸中挑一個人殺,你若還想不起來,我便繼續殺,殺到你想起來為止。”李傕拍了拍柳祥軒的臉,“怎麼樣,本王是不是很仁慈呢?”
李傕說完便超前走了幾步,一旁的侍衛擺好一把太師椅,他便穩穩當當的坐而待曙。
府邸的火已然停了,卻沒有人看見,黑暗中一如火苗之色的紅,舉步生風。
…………
事情到此,已然很明了了。
方才那場大火,不過是為了把丞相府中眾人都逼出來,原因便是為了拿到藏兵穀兵符。
李傕很顯然沒有那麼多的耐心,柳明華知道,可是他更知曉柳祥軒對李炔的忠心,對這個皇朝的忠心;柳祥軒,是不會把兵符交給李傕的。這也就是說明,丞相府會死很多人了。但倘若李傕要殺他柳明華呢?他不確定是不是柳祥軒還會不交出藏兵穀的兵符。畢竟,他柳祥軒可謂算得上這丞相府的“獨子”啊
大抵又過了半個時辰,天邊開始泛紅,那是往日裡最美的朝霞,隻是現下卻是分外的刺眼,隻怕這紅豔朝霞,帶來的會是無儘的鮮血罷。
有幾個李傕的侍衛跑來,稟報道“王爺,虎躍居裡沒有兵符。”
不時又有兩名侍衛跑來稟報“王爺,碧霄小築也沒有。”
“王爺,琉璃院也沒有。”
“玲瓏閣也沒找到。”
“思凡居也沒有。”
大抵又過了半柱香的時辰,有一侍衛累的氣喘籲籲的跑來,李傕看了一眼,道“你怎的這麼慢?可查到什麼了?”
那侍衛喘了半天才道“方才火勢太大了,王爺,這丞相府都燒得不成樣子了,隻是不知為何,碧霄小築的彆院驚鴻樓,倒沒有被燒的太嚴重。”
那是自然,一旁的柳明華心道,驚鴻樓中都沒有人,門扇緊鎖,況且室內空蕩蕩的,除了有個紅木雕平頭桌以外,就是二樓的床榻,隻是床榻上的被褥,隨著慕容白塵的離去也吩咐人撤掉了。慕容白塵走的一絲不留,一點回憶和念想都沒有,沒想到反而是這丞相府中保留的最好的一座院落了。
“哦?驚鴻樓?”李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