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準備起來,三日時光轉瞬即逝,倒是叫南榮湛忘了什麼事,卻又想不起是什麼事來了。直到原定該入宮的那一日,南榮湛出了府門,欲上馬車的那一瞬息間,忽而刮起一陣風來,吹來些許色彩來,他微眯了眯眸,倒見是如綠豆大小的零星小花。
這風,是從不遠處那淺淺山丘出來的。南榮湛恍然憶起,三日前曾答應過那女公子相約在山坡上,她還他一百隻血蝴蝶。
隻是……
南榮湛眸中忽起笑意,並未再多停留,很快踏上了馬車。那一百隻血蝴蝶,本身就是為了搪塞那女公子才說的,那女公子就連姓甚名誰都未曾留下,一百隻血蝴蝶又更是不可能找來的。今日這約,怕是那女公子也早已忘懷,即使不忘,也不可能會來此罷…
南榮湛上了馬車,抬手撩起車簾,道“出發罷。”隨後車簾放下,再也沒被撩起過。
一路馬蹄飛揚,地上塵土也隨之揚了一路。直到那飛揚的塵土隨著馬蹄的停止而落下,這泰辰宮,便是到了。
泰辰宮乃是魯國皇室平日裡休閒娛樂的場所,在魯國皇宮旁與皇宮接壤。泰辰宮中風景秀美,且奇珍異寶自然景致數不勝數,乃是世外桃源。隻是這美麗之地卻是被厚重宮牆所圍,隻歸魯國皇室所有,並非是所有人的“世外桃源”。說是南榮湛,他本是也沒有機會就這泰辰宮賞景的,隻是魯國皇室中的人,向來以挖苦嘲諷他與商國為樂,便是次次宮宴都叫上他,酒足飯飽便以此為樂。
從前,每每宮宴就是南榮湛最避之不及的事,今日,這宮宴於他來說,求之不得。
轉眼已到泰辰宮麒麟殿,門口領事道“魯國太子南榮湛到!”
南榮湛輕提衣擺,步入殿內,緩緩跪了下去道“在下南榮湛,見過皇上,貴妃娘娘,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這是魯國與南榮湛立下的規矩。南榮湛凡見魯國皇室之人,皆要行跪拜之禮。就連自稱,都隻得稱為“在下”;是了,他南榮湛堂堂商國太子,在這裡,就連稱一句“臣”的資格,也都是沒有的。
隻是眼下南榮湛跪拜之力已行完,卻不見魯國皇帝陸彥氶叫他起身,他微微抬目一望,卻見陸彥氶正與一旁貴妃鄭如煙二人眉來眼去情意綿綿,分毫就未將注意力放在南榮湛身上分毫。
隨即聽大皇子陸允文道“父皇,那商國的那誰,可還在跪著呢。”
商國的那誰。
十分狂傲的語氣,且不懷好意。
二皇子陸允武道“皇兄,許是他說話說錯了,惹得父皇不悅,才想叫他多跪會兒的罷,你說是也不是?”
“本皇子看正是,”三皇子陸允禮接道“本皇子想著,許是南榮湛的自稱弄錯了罷…”
上位之上的陸彥氶這才抬頭,道“哦?是嗎?他方才自稱什麼?說來叫朕聽聽。”
陸彥氶懷中的鄭如煙莞爾一笑,手中香帕一揮道“皇上就知陪臣妾玩兒…南榮湛方才自稱“在下”呢。”
“恩?”陸彥氶挑眉。
陸允文立刻接口道“父皇,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尚且自稱‘在下’,這南榮湛,不過是那甚的商國的一個棄子,也敢自稱‘在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罷?”
“皇兄說的是,就連那商國皇帝,在父皇麵前,那也是個卑微臣子呢…”陸允禮在一旁接口道。
上座的陸彥氶也點點頭,道“恩…言之有理。”隨之看向依舊跪著的南榮湛,道“那你就自稱‘草民’罷。”
南榮湛身子一顫,從耳畔滑下的青絲幾縷,很巧妙的擋住他的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不過幾息,他便又是十分平靜的一拜,道“草民南榮湛,參見皇上,貴妃娘娘,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隨後又過了半晌,陸彥氶才“恩”了一聲,又抬抬手,叫南榮湛起來。
南榮湛的坐席在殿中最下方,挨著三皇子陸允禮,他跪坐下來之時,聽聞陸允禮極為嫌棄的碎碎念了句“真是丟人,竟是如此都不生氣,甚為沒勁!”
隨著南榮湛入座,他掃視了一眼,見今日宮宴來人與以往是一樣的,隻是卻是多了一個座位席,眼下還空著。
這剩下的座位,是誰的?
又聽陸彥氶道“派人去請公主之人還未歸來嗎?”
陸允文道“父皇莫急,允芍一向貪玩,一會兒也就到了。”
南榮湛聞言墨眉一挑,心中已然明了了。
陸允芍,魯國前皇後林妤嬈所生,魯國皇宮嫡生公主,也是唯一一位公主,大皇子陸允文的胞妹。且說林妤嬈從入宮就極為受寵,又在第一胎便生下了大皇子陸允文,在六宮之中地位極高。隻可惜紅顏多薄命,在第二胎生陸允芍之時,難產仙逝,香玉散儘。
南榮湛對這個嫡生公主陸允芍所知也就不過如此,也大抵是因此,陸彥氶對陸允芍寵溺無度,一切都由著她。而陸允芍也頗為任性,這麼多年從不出席任何宴會,竟是無人得見她真顏。
今日竟是備陸允芍之席…難不成她第一次出席宮宴,竟是被他南榮湛趕上了?南榮湛思索幾息,轉眸倒見有一婢女跪在地上,頭垂的很低,瑟瑟發抖。
“你是何人?”陸彥氶問道。
“皇…皇上…奴婢…奴婢是公主貼身婢女…”
“哦?那公主人呢?”
那婢女抖的更厲害了,不住地磕頭,道“皇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沒能攔得住公主殿下!公主…公主…公主說今日與人有約,不能來了!待奴婢去尋公主不到,才知公主已然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