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館中陸陸續續有客入內,都在看見店中披散長發的陸蝶兒與南榮湛之時眼中微起異色,但當他們看見二人的眼臉之時,眾人又是失了聲,他們二人就算是散著發,都比之麵館眾人皆要美上幾分。雖是如此,陸蝶兒卻依舊是覺得麵上掛不住,畢竟她一介女流,被如此看著,總歸是不甚愜意的。
陸蝶兒神色窘迫南榮湛自是看在了眼裡,他微蹙了蹙眉,將玉簪、玉冠和那瑪瑙佩都放置在了桌上,隨後起身繞至她的身側,又拿起桌上的玉簪,置於她頭發之上,接著拿起她的頭發在玉簪上繞了一圈,之後又用帶著頭發的玉簪繞一圈,反插入發中,如此,一個極為簡單的發髻便是成了。待南榮湛再繞到座位上坐下之時,但見陸蝶兒漲紅了臉笑的嬌羞,右鍵桌上隻剩一個玉冠,隨即垂目望向腰間,唇角一勾。
果然,那瑪瑙佩已掛在他的腰間,定然是方才他為她盤發之時,她替他佩戴上的。南榮湛隨即反手抓住他自己的長發,擰了幾下,又套上玉冠。
如此,二人都束起發髻,散發一絲未留,看起來倒更像是小夫妻了。
南榮湛望向陸蝶兒,道“蝶兒,你還未回答我,究竟願不願隨我走?”
陸蝶兒垂目,道了句“吃麵吃麵”而那竹升麵,也就真的在此時上來了。
南榮湛輕笑,目光溫情脈脈,卻是什麼都未說,垂目執筷,挑起一筷竹升麵。
東風隨春歸,發我枝上花。
原本今日隻是開了些路邊野花,卻不料這幾日忽而暖風大作,竟是吹開了南榮湛院落中桃枝上的花。
桃羞杏讓,已是人間芳菲天。
有隻蝴蝶忽而飛上了枝頭,在一朵開的最豔的桃花上停留,雖是停留,翅膀卻還扇個不停。這是一隻純白色的蝶,它的翅膀宛若盛夏時節女子最為清透的白色薄紗裙一般,惹人百般憐愛。
隻是,於南榮湛來說,這蝴蝶沒有昨日那驚鴻一息間從陸蝶兒所抱箱籠中飛出的那紅色蝴蝶好看。
對,是紅色蝴蝶,卻不是什麼魯國特有那人一觸碰就會化成一灘血水的血蝴蝶。昨日南榮湛與陸蝶兒吃完了竹升麵,陸蝶兒才支支吾吾道,那所謂的一百隻“血蝴蝶”,不過是她捉了普通的蝴蝶後,又與家中人一同用染料染成紅色的。是啊……那一百隻血蝴蝶,不過是用染料染成的;南榮湛早該想到的,且不說血蝴蝶一碰就化成一灘血水她是如何捉來,就說昨日那血蝴蝶分明停在陸蝶兒的指尖,卻是什麼事都沒有。
昨日酉時,陸蝶兒隻道要回家去了,又不叫南榮湛相送。南榮湛自是不強送,隻問她究竟願不願意與他一同離開魯國。最後她道,要回去問過爹爹,明日申時,她還到那淺淺山丘尋他,給他答案。
…………
南榮湛望向樹梢的白蝶,不知是回想著什麼,勾了勾唇角,道“還是紅色的蝴蝶好看。”
一旁的李羽道“殿下,您這一坐在這樹下盯著樹梢看,可看了大半天了。殿下到底是有什麼事?說出來,阿羽定與您一並承擔。”
南榮湛並未回頭,依舊是望著樹梢的那隻白蝶,道“我在看蝴蝶。”
“蝴蝶?”李羽一愣,又是問道“殿下,您是不是心中有什麼事?”
“恩……”南榮湛點點頭,“是有那麼一樁事。”
李羽一聽便急了,忙問道“殿下,快告知阿羽是什麼事?”
南榮湛這才看了李羽一眼,眸中含笑道“不可說之事。”
“那……那……”李羽道,“那殿下總歸是能告訴我,是好事還是壞事罷?”
“好事還是壞事……”南榮湛又望向桃花枝上的白蝶,道“還未可知呢。”
這一日南榮湛的心情看似極好,就連中午膳食都用了不少。吃了十二隻翡翠蝦餃,又用了一盅竹韻露,之後又是坐在庭院搖椅之上,淺淺望著桃枝。直到未時將近,南榮湛才起身理了理衣物,隻道要出門一趟,不叫李羽跟隨。而那兩個魯國皇室派來的眼線,也被南榮湛再次囑咐要他們隱去身形。
差一刻至申時,南榮湛到了昨日那淺淺山丘之上,陸蝶兒還未來,他便在原地等待,隻是掃視四周,竟是一隻昨日的紅色蝴蝶都不見了,不知是不是全部飛去更自由之地了。又是看了兩眼,便聽聞陸蝶兒的聲音傳來“風哥哥!”
南榮湛回過頭去,唇邊蕩開了淺笑,柔聲道“蝶兒。”
“恩!”陸蝶兒向前跑來幾步來到南榮湛身邊,仰頭問了句,“風哥哥,你是已然等很久了嗎?”
“並未。”南榮湛道,“我也剛到。”
話到此,陸蝶兒竟是忽然間就紅透了臉。
南榮湛道“怎麼了?”
“那個……”陸蝶兒道“風哥哥,我爹爹已然同意了……我想著,要你三日後迎娶我。”
南榮湛一愣,“迎娶?”
南榮湛麵露不解,叫陸蝶兒不僅臉紅還加上幾分窘迫。“難道你說要帶走我,不是要娶我?你都說一輩子離開魯國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難道是要我去給你當婢女?”
她竟是如此想的。南榮湛很快便是笑了。娶她?帶她回商國,自然是會娶她,自然是不會讓她無名無分的跟著他,這一點,他決定帶她回商國之時便已想好了。隻是他當時想,也不過是先帶他回商國再議婚配之事,哪裡會料到她如此快的提出此事來?
“風哥哥!你!你難道是戲耍於我!”陸蝶兒見南榮湛不語,急的背過身去,眸中眼淚欲落。
“我怎會戲耍於你?”南榮湛繞到陸蝶兒的麵前,道“我隻是在想,這婚配之事不是小事,我就連你爹娘都沒有見過,你也不知我家中如何,害怕你日後後悔,委屈了你。”
陸蝶兒緊皺的眉頭一點點的鬆開了,聲音卻是依舊帶著哭腔,道“風哥哥,我要嫁你,誰阻攔不了。就算是……我爹……那也是不行的。你不用見他,我願意跟你走。我們一起去一個很自由很自由的地方。”
南榮湛蹙眉,陸蝶兒眼下反應並不似是她的爹爹已然同意了,反倒是像根本沒說,瞞著家裡一般。而她所說的,去一個很自由很自由的地方……若是陸蝶兒到了皇宮,可會真的自由?以她的心性,隻怕會寸步難行。可……南榮湛眸中之色飄忽後堅定,有他在,定會不惜一切在皇宮中保陸蝶兒笑顏!
南榮湛語氣忽而輕了些許,“蝶兒,若你已然想好,便不可再後悔。那三日後,我十裡紅妝迎娶你。可好?”
大不了,便在此娶了陸蝶兒再回商國也並非不可。
“十裡紅妝?”陸蝶兒一愣,隨即很快道“我不要十裡紅妝。”
南榮湛眉峰一挑,道“難道蝶兒想要十裡嫁妝?”
若是她想要,他也給的了。
陸蝶兒似是被逗笑了又有些子生氣,便道“風哥哥,在你眼中我是如此貪財之人嗎?!”
“那蝶兒想要什麼?”
“我要方圓十裡飛滿血蝴蝶!”
南榮湛一怔,血蝴蝶……一隻都難弄來,哪裡去找十裡飛滿的血蝴蝶?隨之便見陸蝶兒一笑,又道“就像是我為你找來的一百隻血蝴蝶。”
嗬?
南榮湛眉峰一挑,原來陸蝶兒是在提醒她血蝶可以偽造?
“既然蝶兒想要,我許你便是。”
本事人生大事,卻被陸蝶兒三言兩語就定下來。他們二人在三日後,便會是夫妻了。
陸蝶兒又待了不長的時間,便離去了,走前卻留下一句話“既是要我一輩子離開魯國,那定然是要風風光光的出嫁的。三日後我便身穿嫁衣站在皇宮門樓之上等著你娶我,帶上那十裡的血蝴蝶!”
南榮湛眼眸一眯,道“皇宮門樓之上?你如何上的去?”
陸蝶兒卻是吐了吐舌頭,隻道“一百隻血蝴蝶我尚找得到,一個皇宮門樓算的了什麼?”
之後便是揮揮手走了。
南榮湛一笑,這陸蝶兒,耍滑倒是一等一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