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可是與我開玩笑?”曲浮笙又問道,隻覺背後都起了一層薄汗。
“怎會玩笑,那夜難不成皇弟忘記了?那場鴻門宴上我殺了瓜爾佳漫霜,又用斷腸草之毒讓諸湘十萬大軍歸順與我,難道不是嗎?”南榮湛的表情頗為認真,又帶一絲不解之意望向曲浮笙。
曲浮笙止了腳步,引得南榮湛回眸望向他,卻隻聽他道“皇兄可還記得因為何事要殺瓜爾佳漫霜?”
“這是因為”南榮湛笑著開口,卻又在下一息笑容凝固嘴角,因為什麼是了,他是因為什麼要殺瓜爾佳漫霜?尚來不及說多憶,便又聽聞曲浮笙頗為急切的問道“皇兄,你可還記得你我二人初次相見是在何地!”
南榮湛的眉毛蹙了起來,薄唇抿的很緊。是什麼時候在何地第一次見曲浮笙的?他為何一丁點都記不起來了最終南榮湛隻開口道“大抵是自你出生,舅父就帶著你來找母後玩鬨罷,日子太久了,我已經記不得了。”
曲浮笙猛然一頓身子,腳步微微踉蹌。
原來南榮湛並不是記起了所有,他忘記的是他心尖上最重要的人,就連同與她有關的記憶也全數忘得一乾二淨,在魯國為質子的十年時光,隻怕是他也全然不知了。
可陸允芍已然死了,既是南榮湛忘了,便叫他忘了罷。在魯國十年苟且,不記得,也是更好罷。起初曲浮笙還擔憂陸允芍死去,南榮湛該如何承受,卻不料事態竟是發展到了如此地步。
“那皇兄,”曲浮笙道,“後宮不可無妃,如今皇嫂已去,皇兄可另立新後?”
“新後?”南榮湛喃了一句,腦中卻不知為何閃過一隻血紅色的蝶,心緒都忽而隨之低落幾分,半晌才道“新後便不立了罷。擇個吉日選些妃即可。”
曲浮笙聽聞,隻得點了點頭,此事就此作罷。
寒蟬淒切,滴水成冰,氣溫驟降,轉眼冬日已來。天目湖中結滿了厚厚的冰霜,冰層厚的即使是人在上麵奔跑,都不會破了去。如此寒冷的天氣,卻又不知為何,今年遲遲未見落雪。
十月三十。
這一日宮中門庭若市,幾乎所有適婚之齡的名門望族顯貴達人之女,都在今日盛裝打扮,身穿紅衣入宮。今日商國皇帝南榮湛選妃,這是所有人都知的,隻是選妃卻一改常態,要求所有競選的女子都要身著紅衣,且在這結了冰的天目湖之上踩冰刀跳舞。
其實南榮湛也不知自己為何要這般要求,可他意料到之時,話已然出口了。
選妃開始了,一個個貌似天仙的女子在結冰的天目湖之上踩著冰刀起舞,宛若一隻冰中紅蝶。且說這貴族女子本就氣質高雅,再說這是層層篩選為南榮湛選妃,自然今日在此的,都是優中之優。看技藝,無可挑剔,看身段,柔弱無骨,看臉龐,晶瑩剔透。這些紅衣女子讓人應接不暇,卻是今日主角南榮湛無精打采,似是這女子中,沒有一人入得了他的眼。
南榮湛乃九五之尊,就算真的是天仙下凡,他若是不想要,眾人也斷然沒有人敢說什麼。最後一個出場的女子是從八品點簿之女,葉良鐲。葉良鐲上場之時,眾人皆無興致,一個小官之女,又有什麼看頭,就是丞相的女兒,方才南榮湛都未看在眼裡。
可也就是這最不起眼的葉良鐲,卻是讓上座一直無甚神采的南榮湛身子一顫,他修長的手指都隨之抖了抖。“砰!”茶盞從南榮湛手邊被打落。
葉良鐲
她明眸皓齒,宛轉蛾眉,眼尾略彎,又用脂粉暈了些許紅暈,宛若雙眼都開成了桃花。
今日她不是最美的那一個,然,卻是就此引得南榮湛矚目,好似一瞬就走入了他的心房。隻是南榮湛也說不清,究竟是她走入了他的心房,還是他的心房之中,本就有一個長的好似這般的女子。
“就是她了。”南榮湛道。
廖金忠點點頭,伸手翻了翻冊子後道“皇上,此女乃從八品翰林院葉點簿之女,名為葉良鐲,年十六。”
“恩。”南榮湛點點頭,“那便封良妃罷。”
在場眾人聽此無不大驚失色,一個從八品的女子,竟是越過答應、貴人、嬪位,直接身居妃位!這下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方才忽略掉的葉良鐲身上,不過隻一眼,所有人都訝異失語,又許是什麼都不敢再說。
這葉良鐲,竟是與前段日子忽而失蹤的皇後陸允芍有五分相似!
且從古至今皇室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兒,在這裡即使長的貌似天仙,也不一定便會受寵,甚至就連皇帝的眼都入不了。太多時候紅顏還未老,恩便先斷了。所以能入得了帝王的眼,是後妃幸事,能長得像皇帝已逝的心尖上人的,是做夢都能笑醒的事了。可是這事兒,葉良鐲不知,因為就連南榮湛自己都不知曉,宮人們也是斷斷不敢傳的。後妃之中最忌諱的便是恃寵而驕,可偏偏這葉良鐲,仗著南榮湛對她的寵愛,在後宮之中無法無天,眼下南榮湛並未其他妃子,她卻是連身側麵貌不錯的侍女都不放過,手段狠辣,使人歎為觀止。
葉良鐲極為受寵,可她受寵的日子都還來不及讓點簿記入史冊,這所謂良妃便失寵了,她曾對侍女的狠辣,如今十倍的還在了她的身上。葉良鐲的慘狀,在此不說也可,那慘狀就連南榮湛自己都心中暗思究竟有沒有愛過她。若是沒有,為何那日一瞥便失他丟了心魄;若是愛過,為何眼下他能如此下令處決了她無有一絲手軟?
究竟是這葉良鐲就是他南榮湛潛意識中的那紅衣女子,還是說,他的心中本就有一位長得幾分像葉良鐲的紅衣女子,卻又不知何故,被他再記不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