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灝煬,你這麼說,就不怕我不同意與你謀反,先將你就地正法了?”
話出口,司凜夜一怔,他又為何擔憂秦修染以為他會反?若秦修染是細作,細作又怎可能會因為他反與不反而怎樣呢?
孟灝煬這下倒是不再似方才那般激動,而是又笑,道“你會同意的。”
…
“隻怕這山,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司凜夜耳畔忽而兩句話重合,似是霎時明白了秦修染那時所言。這山,進來容易,出去難,不僅僅是因為這珍珠潭與其他山相反由上至下的地勢,恐怕還暗指眼下之景,其實細想便可知,孟灝煬膽敢這般提議,定然是做足了萬全的準備,也做好了能讓他同意一同謀反的一應準備,隻怕…定然是做足了若是他不同意便不叫他活著出山的打算了。
突如其來的恐懼一如螞蟻窩遷移一般密密麻麻的爬上了司凜夜的心頭,他忽而開始後悔今日帶著秦修染來此了,若是他自己在此,且不說孟灝煬要做何手段,在其手下的那幫宵小,他是當真不放在眼裡;可眼下卻是不同,秦修染在此,司凜夜沒來由的恐懼,怕自己護不好他,怕他會受傷害。從前司凜夜看著田點杏在他眼前香消玉損,如今他再不願看與她一般無二麵孔的秦修染有半分閃失。
司凜夜揚袖輕易翻了麵前的桌子,額頭上青筋爆現,怒意一覽無餘,他一大步擋在秦修染身前,眈眈而視對麵的孟灝煬。秦修染的神色微微愕然。此時司凜夜的心中乃是怒火燒著一團亂麻,也是到了現下他才發覺,秦修染在他心中,已然不同於曾經的唐點杏,他甚至不想讓秦修染去接觸這些刀光劍影,碰都不能碰他一下。
秦修染已是他司凜夜的軟肋。
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已來不及說太多,現下的境況恐怕一觸即發,卻又覺冰涼無比的觸感撫摸上他的手腕。
司凜夜身子一顫,微微回頭,隻見秦修染淡淡笑著,皮膚蒼白的已近透明,血色在他臉上退的不剩分毫。
“修染,你…”
秦修染搖搖頭,輕巧的繞過司凜夜的身子,麵向孟灝煬。握著司凜夜手腕的手,並未鬆開。
司凜夜望著那骨骼分明的手,有幾息愣神,接著便聽秦修染說道“煬親王,我身子有些不爽,想叫長安王給我瞧瞧,恐怕要失陪一會子,實在抱歉。”
秦修染的話說的並不是在詢問,倒像是單純的告知,說完便欲離去。倒叫司凜夜急迫起來,不顧一切的問道“修染,你何處不適?可嚴重?究竟是如何了?”秦修染麵色這般沒有生氣,他早已擔憂,眼下又聽聞其如此說,他又如何不急?
這一來二去二人完全將孟灝煬忽略了,這引得他十分不悅,手一揮,一旁暗處侍衛現身執刀劍相攔,司凜夜這才回頭相望。隻聽孟灝煬道“二位要去何處?”
隨之秦修染也回過頭來,道“煬親王何苦追問何處,總歸何處都在珍珠潭,難道眾侍衛把守,煬親王還怕我們會出山離去不成?”
秦修染是知曉這一切的,司凜夜如此想著,又隻覺是自己太後知後覺,在初入山之時,秦修染所言,不就代表著他知曉這一切嗎?…隻是既然他知曉,又為何還要跟來,又為何不加相攔?眼下離開此地,又是為何?隻是單純身子不爽,還是有甚其他想要告知?
秦修染啊秦修染…越是深入,越是叫他看不懂,隻是眼下境況,亦沒有機會深究了。
“看來,你是什麼都知曉了。”孟灝煬道,“既是如此,就叫長安王去給你瞧瞧身子罷,歸來之時,本王想聽到的是,你們選擇好了該效忠的人。”
司凜夜不悅,隻是來不及說甚,就覺察秦修染一直窩在他手腕未曾分開的手微微使力,向前扯著他。如此,司凜夜也就隨著這輕扯他的力道,離這珍珠潭深淵越發遠了。
珍珠潭已到山底,所以放眼望去此處地勢已是平緩,再無起伏之勢,周圍乃是不斷的青翠之林,潮氣很大,淺淡白霧不消,若是有人隱於其中,但還是真叫人察覺不出。
眼下秦修染便握著司凜夜的手腕在其中穿梭,越走越深。司凜夜能看得出,秦修染對此地不熟,此時雖是腳步不停,也不過是邊走邊尋路罷了;相對於此,司凜夜雖也不甚相熟,但到底是要比秦修染熟悉上幾分的,隻是他卻是一味的由秦修染牽著,仿佛隻要是與他牽著,要去何地都是可以的,即使是天涯海角,也可皆隨了他去。
想著想著司凜夜便勾唇笑了,彈指間卻是怔然,他竟是當真對秦修染存了那般心思?到了現下,他已無法再欺瞞自己,就算是從前的唐點杏,也未曾讓他有過這般隻願天涯海角生死相隨的心緒。
隻是這心緒來不及仔細揣摩,司凜夜便察覺手腕上力度忽而鬆了,麵前之人宛若這碧綠色的葉從樹枝一般,輕緩向後仰去。
“修染!”
司凜夜與秦修染距離不遠,急忙伸手一攬,便落於他的懷中。
“修染,你可安好?”
秦修染的麵色從今晨便是蒼白不堪,眼下倒是也並未再壞到哪裡去,他雖是失了力道落於司凜夜懷中,倒好在他還醒著,並未昏厥,這叫司凜夜鬆了口氣。方想探秦修染的脈門,卻見他抬手,寬大的修染遮於唇間。之後是兩聲輕微的咳嗽,之後袖袍落下,秦修染毫無血色的雙唇緊抿。
“修染,你…唔。”司凜夜本是亟不可待的想詢問秦修染到底如何了,卻不料下一瞬被冰冷的唇瓣堵住未出口的話。
那是…
秦修染的雙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