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聞言,便抬起頭來,卻依舊是垂目,並不與淩風對視。隻覺淩風在他的臉上掃視了幾眼,又與蘇笑笑低語了些什麼,才開口道“起身罷。”
“草民,謝過皇上。”
“朕看過你的試卷,你的狀元,亦是朕親點的。”淩風道“你對治國之法的見解,可謂說的頭頭是道。”
“皇上德爰禮智,才兼文雅,學比山成,草民不過粗鄙見解幸得皇上抬愛,在皇上麵前獻醜罷了。”莫問道。
淩風笑道“你能得朕親點,自然也是辯同河瀉,明經擢秀,此等佳才,朕定會留下日後光朝振野。”
莫問抿了抿唇,並未言語。
又聽蘇笑笑道“皇上,這往年的狀元郎,都是先入翰林院,做個清閒的翰林官,再進行培養,以備日後的丞相之需。這莫問,也當與往年一樣罷?”
“翰林官留給榜眼與探花就是了。”淩風似是又想到了之前莫問超群出眾的答卷,便道“至於莫問,乃是朕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親點的狀元,就留在朕的身側,直接進內閣,輔佐朕就是了。”
莫問聞此,猛然一愣神,若是直接進了內閣……那與淩風便是幾乎日日的相處,他一介墮仙,可能受得住如此?不過是一晃神,莫問便已決定。且說他十年前,便決定好了要追隨著淩慕蘇,此時又怎會退卻?
可這微微晃神光景,便是反應慢上了半拍。隻聽淩風又問道“怎麼,你可是不願?”
“草民怎會不願,能輔佐皇上身邊,是草民之幸。”莫問回過神來如此道。
“那便,封你個舍人做罷。”淩風道。
莫問隨之甩了衣袖,雙膝跪地“微臣,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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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時光,十年前的約定,都在此畫上了句點。莫問出了養心殿,看了眼依舊懸掛在天空的如火驕陽,竟是說不出自己的心情究竟為哪般。不管是百年前,十年前,還是眼下,莫問所作的一切,莫不是為了那曾經的柳寒煙,如今的淩慕蘇。可眼下就算他莫問已然金榜題名,身居內閣,坐上了五品官職,可到底,卻是連淩慕蘇的麵,都未能見上一見。
……十年了,慕蘇,你在哪?可還記得我?
“莫大人,您看,眼下是直接去舍人府,還是……回您從前家中收拾收拾之後再擇兩日遷居?”小德子問道“奴才好給您安排馬車。”
“本官尚有事物要處理,還是先回從前住所罷。”莫問道。他的臉色,眼下已不算太好。
“誒,得嘞。”小德子聽此,便慌忙趕去安排了。
小德子到底是宮中禦前之人,辦起事來卻是乾淨利落,速度亦十分快,待莫問回過神時,他所乘的馬車,已然到了宮外。其實莫問所刻心亂之至,這馬車行駛到哪他都是不知的,之所以知曉出了宮,是因著身上那道無形的壓迫,忽而消散了。
之後便又是心緒茫然,亦不知自己在思考著何事,總歸都是心緒茫然。
直至聽聞馬夫揚起聲“籲!”了一聲,感到車廂輕微一抖,馬車停了下來。
莫問眼眸之中忽而有光一閃,他察覺出了淩慕蘇的氣息!
不過一個閃身,無人看得出莫問是如何動作,再回過神來隻見他此時正站在馬車前。車夫驚的一愣,半晌才回神,道“莫大人,您……您怎的出來了?”
莫問的目光依舊望向前方的馬車,那馬車裝潢甚為華美,明黃色的車幔上有七色上等絲線繡出的牡丹,定然是皇家馬車無疑。且能如此的……定然是淩慕蘇的馬車。
莫問不曾回頭,隻是揚聲道“馬車忽而踉蹌而停,本官自是該下來瞧上一瞧的。”
馬夫聽聞莫問如此說,自然是不能說什麼的,便隻得賠著笑點點頭,擦了擦額上冷汗。
是時對麵的馬車之內似有響動,隨之車幔便被一隻白玉般的纖手撩起,隻聽軟儂細語道“何人擋道?”
莫問向前望去,一時間驚愕失聲。此時正說話的,當真是已然十年未見,如今長成的淩慕蘇。
淩慕蘇此時頗為高雅的坐在馬車之中,三千青絲挽結成大椎,在椎中處結絲繩,狀如馬肚,墮於頭側,上帶乳白珍珠瓔珞,右側插有羊脂色茉莉小簪。她的臉上粉黛並不重,淡雅之色淨顯,一雙遠山眉描了淺淡青黛,極是細長舒展,一對柳葉眼,秀峰鼻,與那薄唇,都與前一世的柳寒煙,一般無二。淩慕蘇的手腕上戴著白銀纏絲雙扣鐲,隨著她撩起車幔的動作,滑至近她的手肘處不遠,顯得她是那般嬌小纖細。
莫問眼波抖的厲害,半晌才上前幾步,卻又被隨行的侍衛以刀相攔。
“你是何人!”
莫問並未言語,隻是繞行至車窗幔被撩起較近的地方,抱拳行禮道“下官乃今年的新科狀元,內閣的舍人,莫問參見公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