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錄!
惜緣寺雖說是皇家寺院,卻又是本著寺院香火越往便越靈驗之故,並未不許平民百姓來此上香祈福。遂眼下這惜緣寺,依舊是香火鼎盛,人來人往,門庭若市,絡繹不絕。莫問閃身進了惜緣寺,極為多的人群甚至有幾人擦過他的肩。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啊!”
“就是,來上香祈福也要這般向前插隊,真是不知如何想的!若是心慌不願排隊不來豈不更好?”
……
越來越多之人對著莫問指指點點,可他卻是聞所未聞。……快到了,就快到了,穿過人群向後一拐便是到了。莫問心中想著,隻覺淩慕蘇定然是會在他與她十年前相遇之地,心中不禁憐惜幾分,腳步加緊,終是穿過了層層人群。
還是那個十年前的石中燈,鏤空的石頭之中放置著一截紅燭,隻等天黑下來之時點亮,燭火之外那鏤空了的石塊,都被這十年的風水打磨的光滑上了幾分。隻是莫問腳步忽而停滯,羽玉眉間乃是凝結不散的迷霧,他分明察覺到淩慕蘇的氣息就在惜緣寺,而眼下卻是並不見她人。
若是不在眼前之地,那淩慕蘇又在何處?
莫問正是思索之中,忽而聽聞從石中燈一旁的樓梯之上的一間小室之中,傳來寺中主持蒼老的聲音來“公主,使不得,老衲並無權這般做。”
公主?莫問眉宇間終是平緩半分,一個閃身便靠近那小室。
透過那薄如蟬翼的紙糊窗,卻隱約隻見淩慕蘇披散滿頭青絲,身著一襲素白中衣,雙膝跪地,雙手合十,口中隻道“高僧如何便沒有權力?今日我不是公主,隻是如普天眾生一般無二之人,隻是想要了結紅塵之人。”
莫問身形一踉蹌。
“公主與佛門無緣,又為何想要剃度出家?”
“我紅塵中已了無牽掛,如今隻想皈依我佛,替父皇母後與天下眾生祈福,還願高僧成全,予我剃度。”
……淩慕蘇竟是,想要出家。莫問隻覺心房一窒,宛若不能呼吸。可若深思……淩慕蘇是無比驕傲的公主,卻在新婚之夜後在那等待了十年的心愛之人口中聽聞他喚的卻是彆的女子的姓名,且過了整整一晌之久他都並未尋她……就是此,才讓她淩慕蘇動了剃度出家的念頭……莫問似是現下才想到這一層,心中悲不能已。
那高僧聽聞淩慕蘇如此說,輕輕搖了搖頭,似有若無的穿過那一層薄如蟬翼的紙糊窗向外望去,輕聲道了句“公主凡塵未了,恕老衲不能予公主之願。公主還是速速請回罷。”
那高僧轉身回了更深的內室之中,淩慕蘇卻是並未起身,依舊如同方才之姿,雙膝跪地,雙手合十。
那門扇被輕輕的推開了。
隻聽一聲輕到幾近顫抖之聲道“慕蘇,你當真能夠放下這一切嗎?”
就算是她能,可他,卻是再也不能,放不下,亦丟不開。
淩慕蘇身形猛然一顫,卻又是踟躕間不敢回過頭來。
“慕蘇……”莫問又輕喚了一句,提步走向她,伸手解下外袍,包裹在淩慕蘇僅僅隻穿了素白中衣的身上。
“慕蘇,我來了……”
淩慕蘇似是到此才勉強著回過頭來,隻見她雙目分外紅,淚水早已充盈眼眶,卻又萬分執著的不肯落下一滴淚來,她的雙臂不住的向上又放下,似是想撲進莫問懷中,但最終並未。
“莫問,你還回來作甚?”淩慕蘇道“若是你心中早有他人,你大可不必十年後又出現告訴我你記得十年前的一切,總歸那也是兒時戲言。”
莫問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
“還是說,你與旁人一般都貪慕這所謂駙馬爺的身份?想要享儘富貴榮華?”淩慕蘇句句都宛若剜心,“你已是父皇親點的狀元,內閣的舍人!一生榮華已然得到,你又何以來招惹我!”
莫問不住搖頭,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錯了,這一切她都想錯了。
“你走。”淩慕蘇開口,她的柳葉眉間夾雜的全是清冷。
莫問腳步宛若滯在地麵,不知如何動作,卻見淩慕蘇忽而激動起來,她站起身子,卻又因著跪的久了一時支撐不起,身子猛然一踉蹌向前摔去。
莫問長臂一攬,接住了淩慕蘇,卻又被她猛然向後一推,鬆開了對她的桎梏。
“你不走,我走。”淩慕蘇道,轉身便離。
莫問並指按於墟鼎,取出那由九思仙澤白光包裹住轉化為一顆晶瑩剔透珠子的那屬於柳寒煙的百年前記憶,用嘴含住,伸手拉回淩慕蘇,以吻封緘,將那滴晶瑩珠子渡於她的口中。淩慕蘇自是怔然,莫問便趁此機會手掌微微使力,青光浮現,不輕不中的拍向她的小腹,她受此力坐與地麵,而他亦盤腿坐與她的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