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看銅佛進了鐵箱,馬上便要點火,李彰顫著聲的問道“果真……要融了?”
這可是神像……
郎君和父親,就不怕神仙降罪?
李承誌差點將手上的陶泥甩到李彰臉上。
褲子都脫了,你給我說這個?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鬆你怎麼做的思想動員?
李鬆恨聲罵道“先前如何同你說的?不煉這銅像,哪裡來的鐵料鍛甲?難不成到時你光著膀子衝陣?”
光著膀子?
李彰頭一低,聲若蟻吟的說道“也不是不成!”
“砰!”
李鬆順手將手裡的泥板丟了過去,準準的砸到了李彰的腦袋上“就該讓你蠢死……你死了不要緊,爺爺我呢,你叔父、你兄弟呢?幾樽死物,能比至親的性命還重要?”
看他老爹發怒,李彰抱著腦袋不敢吭聲了。
還是同齡人懂他。
李亮一摟他肩膀,小聲嘀咕道“我李家以軍功起家,隻供兵主(蚩尤),何時信過這泥塑銅鑄的凡胎?再者,你昨日不是還嚷嚷,想求郎君給你打一杆如四叔(李鬆)那馬槊一般的利器麼?不熔了這銅,用什麼去換鐵料,拿什麼去買桑木槍杆?”
聽著前半句,李彰還無動於衷,但聽到後半句的時候,他眼睛就跟通了電一樣,“噌”的一下就亮了。
桑拓木杆的槊槍啊?
“嗯……那就熔……”
李鬆氣的臉色直發青。
聽著好似你說不熔,今天便不熔一般?
就如郎君所說真真是皮癢了……
李鬆想過肯定會有人質疑,也確實有人質疑如弟弟李柏,從弟李豐。
這畢竟是神佛,但凡是人,多少都會有敬畏之心,包括他也一樣。
至於李承誌?
大部分的時候,李鬆都將他不當人……
李鬆隻是一句“說不得哪日,這些財貨便是我李家起事的根本”時,李柏李豐就如眼前的李彰一般,眼睛都亮了……
真要有一日成功了,這便是爍耀萬代,極儘殊榮之事,還怕融幾樽佛?
但李鬆沒想到,說通了李柏李豐,反倒是平日裡對他言聽計從的李彰倒不情願了?
幸虧沒將李顯帶來,不然非跳起來不可!
兩個蠢貨……
李彰雖然性子直,但嘴卻很嚴。況且有李鬆壓著,肯定不敢亂說。
看他不再多話,李承誌也再沒有置喙。
他快速的填好了陶泥,封了箱之後,又指使李昭李明往爐裡添著焦炭。
工序其實很簡單,比煉鋼容易多了,隻要小心溫度不要過高,不要將鐵箱煉化,另外等銅汁流儘,翻倒鐵箱的時候,不要將裡麵的陶範震碎就行……
燒了沒多久,就有燃著火的液體從高爐底部的陶溝裡流了出來。
此時的爐溫也就三四百度,哪裡能將銅燒融?
這是銅裡麵的錫和鉛。
等陶泥燒乾,重新封了爐,又燒了不到半個時辰,大量的銅汁便流了出來。
李承誌當即停掉了兩架風車,隻留兩輛,均勻的往裡鼓著風。
過了兩刻,看插在煙囪裡的細鐵條立的筆直,李承誌稍稍鬆了一口氣。
溫度控製的還不錯……
李鬆帶著李豐和三個侄子快速的移動著粘有泥範的鋼板,小心翼翼的讓銅汁流到裡麵,儘量不浪費一滴。
每張鋼板一尺見方,上麵整整齊齊的粘著十個泥模,每個泥模鑄出的銅錠,大致有十斤。
這一張模板能鑄銅一百斤,李承誌將這兩天一夜煉出的鋼全部耗儘,才勉強做了一百張。
這些模板用完,也才差不多是一萬斤,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想給這幫和尚留下一丁點的銅渣……
隨著火焰熄滅,泥範裡的銅錠表麵慢慢的變成了黑色。李承誌讓李鬆等人快速的敲碎泥範,將銅錠全部倒進了旁邊的水池裡。
池中一陣沸騰,升起了漫天的霧氣。
李柏不解的問道“郎君,為何銅也需要淬火?”
“什麼淬火,這是洗銅!”李承誌淡淡的回道,“沒看到麼,剛燒出來的銅都是黑的?”
用水就能洗淨?
眾人隻覺得稀奇,也更佩服李承誌郎君懂的真多!
李承誌沒辦法跟他們解釋什麼叫做“氧化銅氫還原”。
其實這樣洗,並不能完全洗淨銅錠表麵的黑色,李承誌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讓銅更軟,讓人一上手知道,這是沒有摻鉛的純銅。
等霧氣散儘,他指點著李彰用爪籬將銅錠全撈了出來,十塊銅錠整整齊齊的擺在李承誌的麵前。
在火把的照映下,每一塊都散發著令人迷醉的光彩。
除了李承誌,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止不住的心跳加快,呼吸加重。
他們不是沒見過銅,隻是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銅。
廢話,能不漂亮麼,這裡麵含金的……
兩者熔點相近,單獨提煉非常麻煩,再一個金含量也不多,李承誌就做罷了。
這樣煉出來的叫彩金,又叫玫瑰金……
不過每塊銅都隻有一麵是這種顏色,其餘五麵,還是紅黑相間。
反正馬上都要花出去,李承誌倒表現的很淡然,有條不紊的指揮著李鬆等人接銅汁,淬水,撈銅錠。
一個時辰後,陶溝裡就再不見有銅液流出了,李承誌當即停了風箱,又數了數鑄出的銅錠。
第四張模板才剛剛用完,銅錠有四百斤左右,錫和鉛的混合物差不多有三百斤。
李承誌的臉些黑。
這等於銅含量才剛剛過半?
黑了心的和尚,連佛祖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