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次日清晨,城外校場。
這裡就是上次圍殲亂賊的那處田莊,當時被李承誌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建營時,他索性將此處夷為平地,用做騎兵訓練的場所。
平日裡,便是出城勞作的農夫都能看到騎兵衝鋒的場麵,安定民心的效用不是一般的強。
此時的校場內旌旗飄展,甲兵如雲。偶見有戰馬頓首撓蹄,卻不見一個戰兵亂動,更聽不到半絲雜音。
李承誌身披白甲,看著台下眼神灼熱的盯著他的士卒,感受著空氣中肅殺的氣息,心中微微震蕩。
曾幾何時,自己麾下竟也有了如此雄兵?
他竟然產生了一種“這天下之大,儘可去的”的豪氣……
直到一聲鼓響,才將他驚醒過來。
他猛吐一口氣,“噌”的一聲抽出腰刀,往東一指“必勝!”
一千二百士卒整齊劃一,舉刀指天,連吼三聲“必勝、必勝、必勝!”
站在城頭上的守軍和士紳隻覺千餘道刀光有如閃電,照的雙目生寒。都還未適應過來,又聽到了三道如驚雷一般的厲吼……
膽子小一些的,竟嚇的雙腿發軟。
大多數都被城下肅殺雄壯的氣氛所感染,心跳如擂鼓,熱血直往腦子裡湧,恨不得跳下城去,跟著隊伍去殺敵。
震憾了許久,才聽有士紳一聲驚歎“隻是旬餘時日,李將軍竟能練出如此強軍?便是高平鎮的邊軍,怕是也無這等士氣與陣容……”
郭存信與張敬之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之色,但誰都沒有出言解釋。
彆說城下八成以上的丁卒都是戊過邊,接受過軍事訓練的戊卒,便是拉來一群老農,在這等激賞之下,也定能氣勢如虹。
看士卒出營列陣時略顯沉重的步伐就知道,這千餘兵丁人人披的都是鐵甲,就連掛在脖子裡的方盾都寒光閃耀,明顯是鋼盾。
如此裝備,等於用鐵從頭包到了腳,再加對手還是一夥缺甲少刀的流民,哪個兵卒不生好戰之心?
再加入營就有米糧可發,戰功賞賜還定的如此之巨,彆說邊軍,就是朝廷的中軍禦林衛,也就這個待遇,兵卒士氣怎可能不高?
都不用刻意去問,這些兵卒定然已對李承誌感激的五內如焚……
稍有些頭腦的人都能由此想到,此次出征,失敗的機率微乎其微。
也有幾個半調子的老頑固眼露不滿,忍不住的評頭論足
“從未聽過出征不祭之師李將軍竟然不宰三牲、不祭天地、不告神廟、不行占卜、不拜兵主(蚩尤)……這與禮不合……”
“便是這出征的時日也不對,今日屬陰,不宜外征……”
郭存信剛要喝罵,被張敬之一眼瞪了回去。
什麼時候都不缺這種鼠目寸光、迂腐頑固之徒,罵幾聲又有什麼用?
你得讓他疼……
張敬之目露寒光的盯著這幾個鄉紳,冷聲笑道“不若幾位此時出城,建議李將軍暫緩上幾日,將祭天告廟之禮做足了,再起壇占卜一番,另擇吉日吉時出兵?”
一聽這話,剩下的所有人全都像是凶神惡煞一樣的盯著出言不遜的那幾個。
亂賊還能等著你祭完天再打過來?
彆說幾日,便是一兩天,賊兵就能將這百來裡縣城搶個大半……
一群蠢貨,連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的道理都不懂?
幾人這才察覺到一時口嗨惹了眾怒,尷尬的賠著笑“張司馬言重了,我等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張敬之冷聲打斷道,“那爾等眼見李將軍厲兵秣馬,出征在即,卻口出這等蠱惑軍心之言是何居心,莫非你等俱是那索思文的同黨,早已投了亂賊?”
隻是眨眼之間,一頂天大的黑帽子就扣到了頭上,幾個半調子被嚇的直冒冷汗。
他們是看到李承誌好似不怎麼遵循禮法,有心顯擺,指摘了幾句而已,怎麼就成暗通亂賊了?
“張司馬說笑了,絕然不是……”
“不是賊人同黨?哦,那就是妖言惑眾了!”
張敬之非常認真的點點頭,“此次李將軍出師若是不利,便是爾等不敬軍心,挫了士伍鋒芒之故……諸位鄉紳族長俱是人證……”
這也能賴到我們頭上,而且這罪名怎麼一次比一次重?
那幾個鄉紳都快哭出來了,苦著臉張著嘴,卻不敢再出聲狡辯。
天知道再一張嘴,張敬之又會扣什麼罪名下來……
也有明眼人在那裡暗聲冷笑。
幾個蠢貨,也不想想張敬之是什麼身份?
鎮北將軍府司馬,佚雖隻是六品,卻是從三品開府將軍的直屬佐官。
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將士在外征戰,宵小在背後嚼舌非議的齷齪行徑。
再加張敬之此時正發愁李承誌若是大勝,賞軍的錢糧從何處征募,這幾個卻不知死活的要往刀口上撞,他不宰你宰誰?
這幾個真要不開竅,不放點血出來,說不定張敬之便會治他們一個“妖言惑眾,動搖軍心”之罪……
見這幾個噤若寒蟬,張敬之便不再理會,又轉頭看向城下。
大軍已然開動,還是老規距,兩百甲騎開道。
總共有六百,一百塘騎在昨夜營議之後,便由李時帶領,連夜去探查敵軍動向了。
還有一百留給了郭存信守營,剩餘的兩百,已然於天亮之前,隨李亮、宋禮深的輜重營提前拔營……
甲騎走完,便是步卒。
雖是步兵,人人皆有車可乘,車隊綿延三四裡,近有三百輛……
張敬之看的暗暗咂舌“強倒是強了,就是太廢錢糧……承誌怕是把李家的家底都掏空了吧?”
郭存信心中暗歎怎可能?
不然李鬆這些混賬早造反了……
李家數代積累,早已一分為二。一半被李其李始良帶去了洛陽,留給李始賢的這一半,早被他換成銅錠,埋在了涇州李宅的地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