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敬之卻說的是“餘賊儘俘之”?
沒一個人肯信,都又驚又疑的盯著張敬之。
這上麵坐的要不是張敬之和郭存信,但凡換上其他官職低些的,他們早開罵了。
拿你爺爺當傻子糊弄呢?
有腦子轉的快的,已開始算賬了。
要是按紙上說的這般,再按李承誌戰前所言,這得多少錢糧?
該有四五千石了,分到每黨每堡,也得兩百石左右?
要戰況如實,自然沒問題。這般大勝,說不定就能一勞永逸,那劉慧汪再蠢,再不敢起兵來犯朝那了。
怕就怕的是,這是假的,是在哄著他們多出錢糧……倒不是在懷疑李承誌,在這些人心目中,他的形像都快能跟聖人比肩了……
他們是在懷疑張敬之。
如今的官鮮有不貪的。更何況,張敬之的形像並不是那麼完美。
這人其他都好,就是心胸不怎麼廣……
張敬之老於事故,看到眾人臉色,多少能猜到一些他們在懷疑什麼。
一群蠢豬一樣的東西,將我張敬之當什麼人了?
爺爺再貪,還能貪到家門口來?
名聲不要了?
還有李承誌……
若真是短視貪利之輩,他何需拚著散儘家財也要舉兵平亂?
守著崆峒山,安安穩穩的等待朝廷的大軍不舒服麼?
更何況,人家就沒準備要你等的半粒米糧……
若此情此景被李承誌得知,怕是心都要涼透了吧?
張敬之一陣心灰意冷,因大勝帶來的驚喜,瞬間就消散了一半。
原本還想著和各鄉老商討,如何說服李承誌儘量多留些戰兵下來,此時卻是半點興致都無。
正在心裡罵著,有人便問道“敢問張司馬,若是勞軍,需要我等籌集多少錢糧?”
籌集你大母!
張敬之差點罵出聲。
也就不知道這些人隻是在懷疑他,不然他非跳起來不可。
“爾等定是在擔心,我與李將軍已狼狽為奸,正在謀算諸位?放心,李將軍已在急報中坦言,此次不需朝那勞軍,各般賞賜,自有軍中自備……”
聽到這一句,這些人才有些後覺的想到,張敬之竟然說的真的?
怎可能?
也有明眼的已看出,張敬之已然生怒了,忙強笑道“張司馬誤會了!”
其餘等人則心神微動,默念著“各般賞賜,自有軍中自備”這一句,下意識的感念起李承誌來李郎君果然還是李郎君……
又聽張敬之說道“不出意外,等大軍回歸,略微整休後,李將軍便會出兵涇陽,平定全郡……
讓你等過來,是想商討一二,有無必要留些兵卒、甲胄、刀弓、戰馬等,以備不時之需。
有何異議現在就提,省的等大軍歸來還要聽你等抱怨之言,沒的亂了軍心……”
“李將軍要走?”有人驚呼道。
張敬之一聲冷笑“他為何走不得……”
郭存信不知什麼時候已醒過了神,看舅兄的情緒明顯不對,連忙起身道
“承誌起兵之初便坦言,定要解涇州之圍,這本就是應有之義,諸位也是知道的。再者,他定然不會將所有兵卒帶走,至少也會讓我朝那留足自保之力,諸位儘可放心……”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這些人都明白,就是有些擔心。
但反過來再想,李承誌去的是涇陽,左右離著不到百裡,真有賊敵來犯,騎兵快馬而來,最多兩個時辰就到了。
而且賊兵來攻朝那,必經涇陽,李承誌怎可能當看不見?
不讓走就更不可能了,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若是惹惱李承誌,直接撒手不管朝那,到時哭都沒地方哭去。
這些人也沒幼稚到,覺得隻要兵還是那些兵,隨便換個主將,精銳就依然還是精銳的程度。
“那郭祭酒以為,該留多少兵卒合適?”
“一千足矣!”
郭存信信心百倍的說道,“再讓承誌留一二員擅守之將,當能保我朝那無虞……”
一千?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又有人試探道“那兵甲呢?”
郭存信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猶豫了許久才一咬牙“我定當勸他,將之前答應諸鄉老的鋼甲儘數還清。至不濟,也要先還一半……”
竟然能還一半?
問題是這才過了幾天,那鍛甲營有沒有打出這麼多?
全留下了,那李將軍還怎麼打仗?
一群鄉老竟然謙虛了起來“不用那般急,隻是守城而已,有個百十副就足夠用了……”
張敬之驚的嘴裡都能塞個雞蛋。
換成郭存信,這些人怎麼突然就這麼好說話了?
剛剛不是都在懷疑,自己已和李承誌狼狽為奸,要貪他們的錢糧嗎?
不對……
這些忘八,懷疑的隻是自己一個?
張敬之的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