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胡保宗越是心驚。
根本不用看營帳,看人就知道了。
穿著白甲步卒的足有四五千,而且隊隊都是那般的訓練有素,隨著幢帥的呼喝聲,快速而又整齊的列好隊列,而後小跑奔至台下。
行進速度不慢,但隊列卻不見一絲紊亂。
這也就罷了,畢竟胡保宗已經見識過李承誌訓兵練陣的手段,這已過了兩旬,多練出幾旅輔兵來不足為奇。
但等看到千餘騎兵從城下的騎營奔騰而來時,他驚的差點一頭栽下馬去。
馬速不慢,轉彎的時候連速都不減,任憑戰馬半斜著馬身一晃而過,這分明全都是騎術精堪之輩,更不可能是在這麼短的幾天裡能練出來的。
但問題是,他走的時候也就三百騎兵,這多出來的七八百是哪來的?
胡保宗逾發的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即衝到李承誌的麵前問個清楚,下意識的便想打馬狂奔。
但馬鞭還未抽下去,猛聽身邊的兵卒提醒道“校尉,令旗!”
他抬頭一看,校場西側的箭樓上站著一個兵卒,正舉著一麵三角綠旗,直戳戳的指著他們。
胡保宗無奈的靳住了馬。
不止一次見過李承誌嚴肅軍令,“軍令如山”這句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他再敢往前走,角樓上的兵卒絕對敢放箭。
“舉旗,止!”胡保宗給身邊的旗令兵下著令。
同樣是一杆綠旗,令兵舉著往後搖了三下,意思是暫緩行進……
在李承誌的反複研究和改進下,比起北魏現有的旗令,白甲兵的旗令增多了不少。
有的軍令要看旗幟的顏色,有的要看形狀,還有的要看旗麵上的圖案,以及令兵舉旗、揮旗時的方向、動作、速度。
更有的時候,要將這幾點結合起來看。
雖然複雜了一些,培訓旗令兵的難度也增加了不少,但比臨戰時派快馬傳報靠譜的多,至少時間上快了一倍都不止。
當然,相應的,對兵將的要求高了不止一籌,對旗令兵的選拔更是嚴之又嚴不但要識字,還必須是李氏子弟。
李承誌專門編了一本《旗鼓令典》,怕外泄,他沒往下發。但每天晚上他都會親自給各旅帥、騎兵隊主、擔任步兵隊主的李氏子弟及旗令兵授課。
然後便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
旗令兵還好,因為李家本就有族學,大部分的家臣子弟都識字,再加年輕腦子快,學起來不算太吃力。
但軍將隊主就沒辦法挑了,肯定是要以經驗為主,而且李承誌用甲換來的那些外姓兵頭,大都是窮苦出身,許多連自個的名字都不會寫。
結果一眾軍頭被折磨的欲仙欲死。
特彆是李時和李豐,一聽考試,就恨不得跪下來給李承誌磕頭。
前者是記性太差,轉頭就忘,後者是純粹不識字。
也就十來天的光景,兩個人當月的祿米被扣了快一半不說,光是挨的鞭子,加起來都快上百了……
……
“校尉,稍等一等吧,最多一刻,軍陣就會散去,到時便能進營了!”
胡保宗回頭一看,竟是李鬆不知什麼時候到了他的身後。
他又驚又疑的朝校場一指“哪來這麼多兵?”
“八成又打仗了,還是大仗!”
李鬆悵然一歎,往就近的輜重營一指“不然哪來這般多的騾馬?”
胡保宗順聲一看,像是十幾個李家的老弱,還有十幾個僧丁,正趕著一大群驢騾駑馬出了勞寨,像是要去山腳下放牧。
看騾馬的數量,至少有一千餘匹。
農戶最喜養牛,接下來才是驢騾駑馬。朝那全縣的加起來,可能也就這麼多。而且現在正值春耕,怎可能全趕到軍營來?
這如果不是打仗後的繳獲,還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胡保宗氣的渾身直顫,咬牙狂罵“好你個混帳忘八,為何爺爺一走你就打仗?”
李鬆瞪了他一眼有本事走近些再喊啊?
他怒倒是不怒,就是有些鬱悶。
這分明是大勝,而且很可能還是上萬人的大戰,自己竟然連毛都沒撈到一根?
鬱悶之餘,他更是驚訝。
這般多的騾馬,甚至還俘獲了數百精騎,這絕對是賊軍精銳。
郎君是怎麼勝的?
……
也就半刻左右,點卯已畢,各隊就地操練的就地操練,列隊出營的隊出營,井然有序。
可能是接到了令報,西角樓的兵卒吹了一聲哨子,又舉起黑旗揮了兩下,意思是他們可以前進了。
李鬆也讓令兵祭起了旗,車隊開始行進。
剛往前走了十來丈,他們便看到營寨中門大開,又聽到三聲鼓響。
而後便見一隊白騎擎著五顏六色的旗帳,站在寨門兩側。
這規格不低,一般隻有恭迎上使或是喜迎勝師的時候才會擺出來。
但胡保宗依舊罵罵咧咧“裝模做樣,有個鳥用?每次爺爺一走,你他娘的就打仗……”
聽他罵了一半,卻猛的沒聲了?李鬆抬眼一看,竟是李承誌親自迎了出來。
他頓時哭笑不得。
胡保宗這絕不是因為感動,而是怕李承誌聽到以後會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