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編的普通一些,我說不定還能信上兩三分。
但再看看,便是白起複活,韓信重生,敢不敢口出如此狂言?
也不想想爺爺是乾什麼的,竟拿這樣的伎倆來糊弄我?
這胡刺史也是老糊塗了,這般拙劣的計謀,竟然都能深信不疑?
李始賢將帛巾猛的一合,厲聲說道“絕不可能,這定是叛賊的詐城之計?”
胡鐸正自看的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聽李始賢這般說,又猛的一怔“這是保宗的親筆手書,我怎會認錯?”
李始賢冷笑道“這還不簡單?”
言下之意是,說不定涇陽早已落入了叛賊之手,那胡保宗說不定也已降了。
“不可能!”聽他汙蔑胡保宗,胡鐸“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懷德,你這句話是何意?”
胡始昌的臉色也有些不善,緊緊的盯著李始賢。
飯可以亂吃,話絕不能亂說胡保宗若降了叛賊,豈不等於說安定胡氏也降了?
李始賢卻一點都不慌,慢悠悠的說道“我何時說胡校尉降了亂賊?若是涇陽城破,賊兵從郡衙、胡府中尋幾封胡校尉的手書還不簡單?
便是涇陽未破,隴東郡治下的其餘三縣,如祖居、扶夷、朝那等,隨便攻下一座,縣衙中翻出一兩封胡校尉手書的公文,再行臨摹或偽造,又有何難?”
“你……”
胡鐸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氣的直打哆嗦,絞緊腦汁的想了半天,竟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你連你兒子都不信?”
“這哪是我兒子,簡直是戰神下凡……更何況還是個傻兒子?”
回了半句,李始賢又牙疼般的倒吸了一口冷氣,指著帛巾嘶聲歎道,“史君,你莫怪我疑心重……這,這是人能乾出來的?編的太離譜了……
這近萬兵卒還好說,涇州六郡,隴東地域最廣,民戶最多,其治下又屬朝那最大,硬湊一湊也不是湊不出來?但這近萬兵卒配裝的兵甲呢?
隴東四縣能湊出兩千副甲頂天了,郡兵加上胡氏的私兵,再給他算上兩千,也才是四千,剩下的六千呢?”
胡始昌沉吟道“六千有些誇張,但兩月的時間內,如果儘召隴東治下的工匠,急征鐵料,打個一兩千副劄甲還是有可能的……”
李始賢差點被氣笑。
說的輕巧?
這州城都被圍了兩月了,這城上箭矢幾近於無,你胡刺史儘召全城的鐵匠,急征鐵料木材,又打造出了多少?
這根本不是有沒有時間,有沒有匠人和鐵料的問題。
自己那傻兒子即便開了智,也隻是一介未冠字的黃口小兒,何德何能能讓那朝那縣令索思文、隴東郡丞楊舒、郡尉胡保宗對他俯首貼耳?
想想都不可能……
他略一沉吟,又指著帛巾中的一句話說道“那這又做何解釋?”
安武城,竟是被天雷轟開的?
李始賢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
是該說這亂賊竟然這般蠢,連這樣的神跡都敢編造?
還是說賊酋失了智,竟敢把胡刺史和城內守將當成豬一般的哄……
但無奈的是,看胡刺史與胡鐸的模樣,再看其餘眾將的神色,竟然沒人覺的這有什麼不對?
這得有多蠢?
此時再想,這涇州城竟能堅守兩月不破,簡直是奇跡?
若叛賊早些用出這樣的計謀,自己墳頭上的草怕是都已經冒芽了……
李始賢突然感覺心好累……
被李始賢這麼一說,胡始昌也有些動搖了。
其餘不論,這戰績,委實有些誇張了……
但反過來再想,信中並無要求城內派兵接應,更或是開城門之類,隻是讓守軍接信之後,便燃狼煙或明火,表明賊營何處強盛,何處空虛,除此外再無他求……
這才是胡始昌剛見到信,就信了七八成的根本原因。
他沉吟道“那依懷德之見,該如何處置?”
一聽胡始昌這話,李始賢就知道他沒死心。自己是其屬下,即便是好心,也不能明著硬來,不然倒黴的還是自己和這城內的數萬軍民。
退一步再說,萬一是真的呢?
雖然他覺的不可能,但還是要留點餘地,不然就是親爹坑兒子……
“卑職是怕這是賊兵步步誘敵之計,所以無論到何種程度,這城門都堅決不能開。”
李始賢略一思索,又說道“若想證實此信之真偽,也並非沒有辦法……這信中不是說,被承誌差來送信的,是我李氏族人麼?誘上城來,我一看便知……若連城都不敢上,那自然假的不能再假……”
胡鐸問道“若上了城的,真是你李氏族人呢?”
李始賢竟然磕絆都沒打“那就再審一審,看我李家堡是不是也從了賊……”
眾將絕倒。
果然,李始賢還是那個李始賢……
眾人還未回過神來,又聽李始賢冷笑道“要是審都審不出來,那再試一試又何妨?便按這信上所言,賊營何處空虛,便在其方位燃煙點火……若真有鐵騎甲卒與賊兵真刀真槍的對殺,到時再信也不遲。當然,這城門,還是不能開的……”
眾人又氣又笑。
還好,李始賢雖多疑狡詐,卻很有分寸。沒有因為懷疑這是叛賊的奸計,便反其道而行。
不然真要是坑了兒子,到時他哭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