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陣前通敵_大魏春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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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陣前通敵(1 / 2)

大魏春!

白帳如雪,就連帳壁和地麵,都鋪的是白羽一般的絨氈。

劉慧汪穿著一襲白色的絹衣,半露著胸膛,病懨懨的半靠的榻上。

手邊的幾案上,擺著一盤飄著熱氣、還在往外滲著血水的肉片。若盯住仔細看,那肉片時不時的竟還會抽動兩下……

聽到軍情,感覺衝到寨前的不是李承誌和白甲軍,倒似是幾隻一撚就死的螞蟻,劉慧汪一點都不慌張,好整以瑕的掂起一塊肉片,放在嘴裡大嚼了起來。

看到殷紅的血水順著劉汪慧的嘴角,流到胸膛上,再滾落至絹衣、滴落到絨氈,再聽那大口嚼肉的聲音,一乾軍將感覺榻上躺著的不是如玉般的和尚,而是一頭噬血的野獸。

靜了好久,才聽劉慧汪冷悠悠的問道“來敵幾何?”

來彙報軍情的軍將猛一低頭,恭聲應道“數不儘數……映著晨光,隻見兵馬如雲,俱是黑甲,如山一般朝營寨壓來……若不是有壕溝擋,怕是已衝過寨牆了……

而後便是火箭齊發,隻是幾息間,營寨的木牆並拒馬便被付之一炬……好在法能將軍來的快,儘召甲兵,重立拒馬,將賊冠拒於營寨之外……”

聽了幾句,劉慧汪才聽出他說的隻是南營,本能的眉頭一皺,肅聲問道“其餘幾麵呢?”

“北麵的白甲賊俱是車兵,連天徹地……似是漫天的火雨直潑而下,也不知敵賊那火箭是何物所製,竟是水潑不滅?隻是短短半刻,北營數裡長的寨牆也俱被火箭燒毀……

幸得李春將軍率李氏甲卒反攻,才將白甲賊的車兵攆退至了二十丈之外……”

“嗬嗬嗬……”

劉慧汪不怒反笑,又問道“西營呢?”

“西營的賊兵攻勢最強,鋪天蓋野一般直撲營寨衝來?但有大將軍身先士卒,親率親衛反攻,義師士氣更見高漲,才讓白甲賊未得寸進半步……”

竟然真的是三麵包抄,還俱是強攻?

還有那火箭,竟然拿水都撲不滅?

這白甲賊之威,竟強到了如此地步……

若是再等那名震天下的奚康生也攻來,義師還有幾分活路?

一群叛將正自心旌神搖,暗暗驚懼,猛聽劉慧汪一聲冷笑“拖下去,斬了……”

“法王饒命……”

來稟報軍情的將領先是本能的求了一句,而後一愣,滿麵憤然的問道,“敢問法王,屬下犯了何罪?”

“謊報軍情,惡意誇大賊敵兵力,動搖我義師之軍心,這難道罪不當斬?”

劉慧汪掃視了一圈,冷冷的看著堂下一眾麵露懼色,但眼中隱含不平,似是在為令將鳴冤的眾將,輕聲冷笑道,

“可笑彼輩,竟被此狗賊所說‘數不勝數’、‘連天徹地’、‘漫天遍野’的幾句,就嚇的麵如土色?

爾等為何就不想想,昨日大將軍才登高觀過敵營,稱白甲賊戰兵隻有數千,加上民夫也才堪堪過萬……這才過了一夜,難道突然是從地裡冒出來的?

要真如這狗賊所說的絕不可敵,那為何能被法能、大將軍、李春等拒之寨外,寸步都不得近?”

一眾將領恍然大悟,紛紛跪倒,口中連呼“法王恕罪”。

那個來稟報的將令,更是汗如雨下。

心中隻想白甲兵的火箭竟如此之強,該如何才能引起劉慧汪的重視,說話不免誇大了些,卻一時不察,犯了欺君罔上,動搖軍心的大罪?

他大喊饒命,但剛喊了半句,便有僧衛衝進帳來將他按倒,口中更不知被塞了何物,叫聲戛然而止。

隨後就如被拖死狗一般的拉出帳去,刀光落下,竟連慘嚎都沒發出半聲。

眾將嚇的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生怕被劉慧汪遷怒,白白丟了性命。

但許久過去,竟再不聽上麵發出動靜。

有大膽的偷瞄一眼,發現法王像是在咬牙切齒?

劉慧汪一張臉陰沉似水,看著底下的一群人暗暗發著狠

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沒聽這幫蠢貨的建言,治了李文孝的罪。不然就憑眼前這些,怕是還沒到陣前,就先嚇的亂了陣腳,要麼就是胡打一氣……

也更沒想到,李文孝竟有如此膽魄,竟親自去了陣前督戰?

還以為他會以此做要挾,和自己講講條件……

可惜,他若是忠心追順,何愁大事不成?

劉慧汪略一沉吟,心裡又有了盤算。

“法光!”

“末將在!”

“領一隊僧衛,好生護恃大將軍……但凡大將軍傷了半根毫毛,爾等提頭來見……”

看著劉慧汪陰冷的眼神,法光心領神會的點點頭,朗聲應道“謹遵法王鈞旨!”

李文孝甲衛上千,又何需劉慧汪再派一隊僧兵保護?

護衛是假,監視才是真……

……

西營。

旌旗獵獵,金鼓震天。

漫天遍野的叛軍,如同潮水一般,前撲後繼的往西撲去,一波過後又是一波。

但那白甲箭陣就如一道金鋼打造的巨堤,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巍峨如山,佁然不動。

漫天的的箭雨,似是將天光都遮住了一樣,一輪接一輪的拋射而來,將亂兵釘死在了地上。

不到兩刻,兩軍陣前已倒滿了死屍,足有兩三千。

也有不少亂兵沒有當場被射死。有的不斷翻滾,想將身上的火撲滅。有的用起全身的力氣,拔著頭上、身上的箭矢。

一時間,慘呼哀嚎傳遍四野,陣前就如人間煉獄……

李明早已被嚇的兩股戰戰,麵如土色。

當初李亮和李昭告訴他,配了火箭和廂車的弓兵,就如猛虎生了雙翼,惡雕配了劍翅,世間幾無人敵。

當時他還以為兩位兄長在故意誇大。

但看到眼前之慘相他才明白,那兩個書讀的太少,才儘詞窮,根本沒有將火箭之威能描述到點上……

這根本不是無敵不無敵……殺人之惡毒者,世間莫過於此六成以上的亂兵,都不是被射死的,而是活活燒死、疼死的……

若是李承誌知道他在怎麼想,定會嗤之以鼻兩軍對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然是各憑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還講什麼惡毒不惡毒?

簡直是笑話……

看著如同螞蟻一般,哇哇怪叫著向陣前撲來的叛軍,李承誌眉頭緊皺,滿麵狐疑。

局勢是如何急圍直下,超出自己的預料,變成眼前這種局麵的?

兩刻鐘前,自己隻是射了兩輪火箭,叛軍拒馬如林的寨牆,就被燒了個稀巴爛。

李承誌又派白甲步卒不緊不慢的填著壕溝,做出一副老子馬上就要打過去的模樣,好讓賊將不敢妄動,隻能拒寨自守。

想想也應該不敢亂動才對,那火箭可是特製的全是拿鬆脂裹過箭杆,又滾過硫磺硝粉的,隻要著起來,一時半會拿水都撲不滅。

這才是李承誌手中隻有八千兵力,卻敢四麵包抄劉慧汪十倍於己的兵力,依然堅信各軍定會全身而退,更斷定叛軍不敢迎戰,更不敢追擊的底氣所在。

怕被有心人懷疑,李承誌不好大量製作硝石,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購集硫磺,導致火箭也不是那麼多,也就兩萬過一些。

要是能翻個翻,他絕對敢儘起兵力,硬剛劉慧汪。

開什麼玩笑?

這玩意,已經算是燃燒彈的雛形了。跟炸藥一樣,用在冷兵器時代,完全就是在降維打擊。

管你是穿甲的還是騎馬的,來多少死多少……

但事態,偏偏就出乎了他的預料?

剛放了兩輪火箭,叛軍的寨牆都還沒燒儘,敵營前的壕溝才剛剛開始填埋,突聽叛軍營中一聲鼓響,而後數不清的亂賊邁過寨牆,鋪天蓋地一般的殺了過來。

仔細一看,竟不是普通的亂民這種衝陣的炮灰?

不少身上穿著甲,更有好多還騎著馬,這分明就是如李文忠率帶的那種叛軍精銳。

但即便是精銳又能如何。

雖然手裡都拿著盾,但根本沒用。

全是藤條所編的藤牌,火箭剛射上去,就有燒熔的鬆膠滴落下來,若是多挨上兩箭,整塊盾牌都會燒起來,拿著這玩意死的更快。

若棄了盾,直麵火箭的就隻能是人。哪怕穿的是劄甲,化了的鬆膠滴到甲葉上,依然會狂燒不止……

脫了甲也沒有,隻能拿肉體硬抗……不管是哪樣,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但即便如此,亂兵依然如潮水襲岸,嘴裡狂喊著“往生極樂”,一波接一波的衝了上來。

剛開始,李承誌被嚇了一跳。

就算是真的恐怖份子,也不至於蠢到個個都敢背人肉炸彈的程度。這劉慧汪和大乘教再厲害,還能厲害過後世的恐怖分子頭目和那些能把活生生的人哄成傻逼的洗腦理論?

仔細一看才知道,每派出一軍,軍後必跟督戰隊,彆說回身逃跑,那怕腳下稍慢,露出半絲怯戰不前的意思,保準背後就會有自己人的箭射來……

好像死在叛軍督戰隊箭下的賊兵,比死在火箭下的還要多?

李承誌越看越覺的不對勁,更是陣陣心驚。

即便是身後有督戰隊之故,但這般不要命的打法,也足夠讓他暗暗咋舌。

如果不是白甲兵誌氣高揚,戰意十足,換成胡保宗的黑甲兵,便是打不潰,也絕對被嚇潰了。

這不是豬羊,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連他這殺人的都被駭的心驚肉跳,更何況被殺的?

李承誌懷疑,這些兵卒絕對是叛軍主力中的主力,不然早潰了。

他更隱有一絲直覺感覺這叛軍主將,好似故意把賊兵趕到陣前送死一樣?

……

往東三十丈,就是叛軍的中軍鼓陣。

李文孝靜立高台之上,冷冷的盯著白甲軍。

隻見他麵色潮紅,白發銀須迎風飛舞,眼中更是凶光隱露,沉穩巍峨如山,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色變……

侍立在側的一眾親衛和兵將無不心生佩服。

大將軍竟敢離敵陣如此之近?

三十丈啊,僅僅隻有三十丈……

但凡白甲賊中有強弓或是勁弩,大將軍就有隕落之險……

誰都沒發現,李文孝隱藏在披膊(臂甲)之下的兩隻手,指甲早已陷入掌心,已然掐出血來。

眼中的也根本不是什麼凶光,而是懼意……

李文孝終於知道,白甲軍為何連戰連捷,戰績更是那般詭異?

便如眼前這般,人衝上去再多,也是白白送死箭,遮天蔽日的火箭,一輪又一輪,射了足有上萬支……

兩軍陣前隻有短短的二十丈,但無論義軍如何的前撲後繼,舍生忘死,但這二十丈,就如萬丈鴻溝,至死都無法跨越。

如果隻限於此,還不至於讓見多識廣的李文孝心生懼意。

讓他恐懼的是,那火箭就似被施了邪法,不論是兵卒打滾也罷、拿衣甲撲打也罷,甚至有的已經滾過水窪,渾身上下已然濕透,但等翻起身來後,卻如有厲鬼附身,身上竟然憑空又著了起來?

十個義軍,至少六七位,都是被這樣活活燒死的。

這等邪惡至毒的厲器,簡直見之未見,聞所未聞……

再看對麵二十餘丈的距離,不說義軍的強弓勁弩,就是普通的長弓,也足夠射到白甲軍了。

但前幾排的那些白甲兵,哪個身上不是紮著六七支箭羽,更有的就像是個刺蝟似的。但個個依然生龍活虎,彆說受傷,就連行動舉止都沒影響到半分。

偶爾有幾個被強弩擊倒,但至多就是被撞的翻一個跟頭,爬起來之後,之前是如何,之後還是如何……

這仗還怎麼打?

根本打不過……彆說兩萬,義師便是再有十倍之兵,也不可能是這等強兵的對手……

這不是天命所歸,還有哪一種能稱的上天命所歸?

原來讖言並非有假,隻是……預示的不是他李文孝……

李文孝眼中滿滿都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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