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太得意忘形,把老倌兒給惹燥了?
他腳底像是抹了油,飛一般的就往外逃,人邊往外竄,邊找著借口“仲敬公(李遵)怎麼也是長輩,今日這般大的風波,晚輩定是要去道聲罪的……延容公與司馬也早此安歇……”
哪還不知道他是要溜?
楊舒順手抄起一隻茶盞就扔了出去。
但等茶盞脫手,哪裡還有李承誌的影子?
“奸詐小兒,氣煞老夫也……”
楊舒氣的眉毛胡子亂抖,“還有那奚康生,莫非是老糊塗了?即便不敢輕信你我之言,不信白甲兵戰力無雙,也不該是這樣當擺設用?
若是讓李承誌主動迎戰,與他的中路大軍兩麵夾擊,叛軍焉有不敗之理?”
本以為張敬之就算不會與他同仇敵愾,一起罵奚康生,也該抱怨兩句才對。
但詭異的是,張敬之竟默不做聲?
再看他神色,仿佛覺的就該如此,甚至有一絲慶幸……
楊舒是何等人物?
像是在玩變臉,臉上的怒色一掃而空,心中的急切與憤怒頓時散了個七七八八,楊舒緊緊的盯著張敬之“奉直,這其中,莫非有蹊蹺?”
何止是蹊蹺……
張敬之暗歎了一口氣,深深的往下一拜“還請延舒公勿怪,此是某有意為之……”
聽著張敬之解釋,楊舒的眼睛越睜越大,像是見了鬼一樣,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原來隻有自己在死命的幫李承誌鼓吹?
張敬之的公文裡,竟然全都是平鋪直敘……不,是避重就輕才對……
自己去信說李承誌儘起四千白甲戰卒,與敵於涇陽城北決一死戰……大勝之,殲敵精銳甲卒、甲騎六千餘,生擒賊首……然,白甲無一折損……此軍之雄,聞之未聞……奚公應重用之……
張敬之卻說祖居李氏子弟率其家兵,於涇陽城北收伏流民數千!
流民?
爺爺流你個娘……
自己又說李承誌率雄兵近萬進擊安武……雪夜突出奇兵,又幸得天雷助之,大破安武……斬敵、俘敵六千餘,白甲戰兵又無一折損……
張敬之又說今召隴東各鄉紳、豪強義助之家兵數千,由祖居李氏子弟統帥,進攻安武……
好家夥,張敬之的公文裡,從頭到尾連李承誌的名字都省了,隻是稱之為“祖居李氏子弟”?
白甲兵更是提都沒提過,不是成了李氏私兵,就是成了“隴東各鄉紳豪強”義助之私兵……
你還不能說張敬之說的是假話?
兩相一對比,如果換成自己是奚康生,應該信誰?
先不論親疏,隻從自己信中的那句“幸得天雷助之”,還有那兩句“白甲無一折損”,奚康生估計都得把自個罵個半死。
隻當自己在吹牛逼,把他當傻子一樣的糊弄,更可能懷疑李承誌是不是楊家的子侄……
所以搞了半天,根本不是奚康生不用李承誌,而是他壓根就不了解隴東、乃至近期發生在涇州的戰況?
楊舒瞳孔猛縮,話語中儘是寒氣“奉直,你身為司馬難道不知,隱瞞軍情、知情不報是殺頭的大罪……”
張敬之哭笑不得“延舒公,某便是渾身上下長滿膽,也不敢如此誤導奚公……這是公文,是公文……是某去私信肯求奚公,此次才置承誌不用……”
意思是實情如何,他哪能不向奚康生如實秉報?
楊舒目光如刀“為何不用?”
張敬之直言不諱的說道“鋒芒儘露,非君子所為!”
其中的關係極其複雜,不管從哪方麵考慮,此時的李承誌韜光養晦,絕對比他一鼓做氣,滅了劉慧汪的好處要多的多。
就是預料到了這一點,聽聞不用他主動出擊,李承誌才那麼高興。
楊舒被驚的直吸涼氣簡進扯淡,你又不是李承誌他爹?
況且還有個郭存信,他這個舅父是乾什麼吃的,輪的著你張奉直操這個心?
看楊舒的目光戳戳的往他臉上刺,張敬之有些無奈。
今日不說實話,怕是不行了……
他稍一沉吟,又做了個揖“父親做主,已將京墨許給了承誌……但因還未與懷德相商,怕生波折,因此未來得及知會延舒公……”
楊舒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京墨,你大兄之嫡長女……那李始賢……怎會答應?”
李承誌是嫡子,祖居李氏再不堪也是世家,怎會娶一個失怙(喪父)之女為妻。
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又像是有些羞臊,張敬之低了低頭“是妾……”
楊舒一愣“你也真舍得……”
嗯……不對,這哪是舍不舍得的問題?
張京墨不做妾,怕是一輩子彆想嫁出去。
既然如此,為何不選個出挑的?
楊舒牙疼般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張奉直,好你個奸賊……”
還有半句他沒好意思說出來老夫為何沒想到?
家中適婚的庶女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