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鬆下意識的蹲了下來,仔細的瞅了瞅,臉上浮出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
然後又伸手摸了摸,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最後還把指頭放進嘴裡嘗了嘗……
李承誌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以為你是質譜儀(檢測礦物質成分的儀器),一嘗就能知道是什麼東西?
但沒想到,還有讓他更震驚的。
“郎君,此乃石漆,又稱脂水,稱漆油也不算錯……”
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李承誌僵在了當場。
好一陣,他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嘶聲問道“你為何知道?”
“書中有載啊?”
李鬆理所當然的回道,“《易》(易經)中所言上火下澤,澤中有火,便指此物……
班固所著《漢書》中也提到,往東不到五百裡的華州高奴縣也有此物,被稱為石漆或石脂水……”
說到一半,李鬆又奇怪的看著李承誌,“便是我涇州也多有此物……州城之內因石漆曾多次失火……還有往北七八裡,曾有一處野湖,時不時便會冒出此物,因多有牛羊誤食中毒,刺史便命民夫填了那湖……”
李承誌斜著眼睛瞪著李鬆,好似在說沒看出來,你李鬆竟如此博學?
其實早應該想到的一群叛賊而已,都已能用這東西來布置陷阱了,可想而之絕不是第一次出現。
也怪自己,老早就想到華亭產煤、產坩泥和粘土,卻忘了大名鼎鼎的長慶油田?
後世的慶陽,可不是就是現在的涇州麼?
這東西的軍用價值,絕對不比黑火藥低……
一想到這裡,李承誌就興奮的想抖。
嗬嗬嗬嗬……還真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頗有些“時來天地皆同力”的意味……
看李承誌笑的就跟神經病一樣,李鬆竟有些恍惚。
上次郎君這樣笑,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煉出鐵水的那一次……
意思是,這是寶貝?
李鬆有些呲牙。
這東西確實能引大火,但不太好操持,更不好控製,說失火就失火,不然民間和軍中早開始用了……嗯,不對……
再難操持,再危險,還能險過郎君的“天雷”?
他心中一動,突然想到劉慧汪想乾什麼了。
無非就是火攻……
沒察覺之前,當然危險,但既然都已被郎君識破了,破起來不要太輕鬆。
讓弓兵站遠一些,放一輪火箭,什麼都解決了……
李鬆轉著念頭,又往不遠處叛軍南營瞅了瞅,擔心的勸道“郎君,回去吧!”
他倒不是怕突然起火,火又不可能自己著起來,總得有人來點,且火燒的再快也需要時間,比那天雷不知安全了多少倍。
李鬆怕的是那些僧兵突然衝過來。
怕被識破身份,李承誌連匹馬都沒騎,步行至此的。叛賊真要追過來,李承誌隻靠兩條腿又能跑多快?
“嗯,回!”
李承誌點點頭,又猛吐一口氣,“李鬆,天賜良機啊……你們不用死在半路上了,死在這裡就行……”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不順耳?
李鬆當然知道李承誌說的是什麼意思,眼睛一亮,低聲問道“仆該如何做?”
“你這樣……再這樣……”李承誌飛快的交待著。
還能這樣?
李鬆被驚的呆如木雞。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眼中猛的閃過一道冷芒,厲聲問道“郎君,莫不如將那李韻引進陣來……”
話都還沒說完,李鬆頭上猛的一痛。
李承誌順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怒聲罵道“腦子透逗了?奚康生有多蠢,才信這不是郎君我設計的?
再者,如此一來你我心裡倒是痛快了,但之後呢?錯過這次,再有什麼辦法能讓你等詐死逃生?”
對啊,還要詐死逃生?
自己真是失心瘋了,隻想圖一時痛快,竟連輕重緩急都不分了?
李鬆恭恭敬敬的低下了頭“仆錯了!”
“嗯!”
李承誌眼神幽冷,又往南看了看,“看白甲營不動,李韻定然會懷疑我們是不是也隨那胡騎向北逃了,大軍逼進是必然之事,但胡保宗定然頂不了多長時間,所以你要儘快……
“仆明白!”李鬆鄭重的應道。
兩人站起來,帶著李睿和三個親衛,快步的往陣前走去。
剛走到一半,又見兩騎往這邊飛奔而來。
李鬆眯眼一看,肅聲說道“是皇甫讓的親衛!”
皇甫讓?
此時應該正在往東追趕那夥胡騎,難道是胡騎沒逃,而是正麵應戰了?
不應該啊,還特意交待過皇甫讓,若是胡騎拚命,一定要避其鋒芒……
心裡犯著疑,李承誌快步迎了上去。
看到李承誌,皇甫讓的親衛飛身下馬,腳下都未停穩就跪了下去“大帥,將軍令我來急報賊酋劉慧汪,就藏在胡騎營中……”
劉慧汪,怎可能?
李承誌臉色一變,猛的回過頭,看向叛軍南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