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在搬運死屍,挑選的也都是李文孝之前率領的那萬餘叛軍精銳。
這些死屍不但毛發俱全,還個個身強體壯,身形與白甲甲卒彆無二致。
每當有一具屍體被抬上車,車上兵卒就會將其扒光,換上白甲軍製式的細麻中衣,再穿上內縫木板,外裹粗麻的木甲。
若隻是用肉眼看,與白麻鋼甲並無二致。而這樣的木甲,李承誌之前造了整整上萬副。
這些東西,本就是他起兵之初計劃用來掩人耳目的。
包括此時的張敬之、楊舒都以為,所謂的數千白甲俱騎,上萬白甲甲卒,隻是李承誌號稱而已。至於俱裝甲胄的具體數目有多少,這兩位還真不知道,盲猜可能有個一兩千或兩三千,至多不會超過三千……
唯一知道的清楚一些的,也就胡保宗一個算是外人。
但李承誌堅信,胡保宗絕不會往外吐露的。
這和信不信任沒關係,隻是因為對胡保宗而言,此時的李承誌已成了安定胡氏的救命稻草……
不知不覺間,太陽漸漸偏西,已快到酉時(下午五點),至多一個時辰,天色就要見黑。
到那時,也就是李承誌發動之時……
看著一輛輛的廂車漸漸清空,又慢慢被裝滿,李承誌心中越來越安定。
隻要逃過這一劫,以後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想想就如做了一場夢!
曾幾何時料到過,自己竟也有造反的一天?
正自感慨,突聽一聲哨響。
刹那間,仿佛連時間都停止了一樣,天地間猛的一靜。
搬屍體的、換衣服的、給死人穿甲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停下了手裡的活,驚疑不定的盯著哨聲傳來的方向。
是南方……官兵打過來了?
彆說被親眼看到,此間場景哪怕被露出一絲風聲,他們這些人彆說逃,九成九是被官兵清剿,甚至是株連三族的下場。
無它,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他們給這些屍體換衣穿甲是何用意……
李承誌心裡一突,舉目看去。
來的好像是李時,被負責警戒外圍的李亮給攔了下來。
李承誌舉起黃旗,用力的搖了搖,意思是讓李亮放行。
一裡的距離說到就到,眨眼間,李時便打馬到了寨門下。
“郎君,李韻來了,儘起官兵,足有萬五之數……被胡校尉攔了下來……”
“一萬五全來了?”李承誌一臉狐疑。
自停戰到現在,已過了一個時辰了,李韻肯定早就懷疑了,也早就該來了。
李承誌奇怪的是,李韻竟然沒有派兵圍營,而是全部停在了五裡之南?
他下意識的伸著頭,往南看了看。
但離著整整五裡,除非如爆炸之類的,不然動靜要是不大,連煙塵都看不到。
這也是李承誌為何讓胡保宗在五裡外阻擊,又嚴令李時,五裡之內連隻鳥都不能讓飛過來的用意所在……
“確實未見官兵圍營!”李時回道,“之前見官兵離的還遠,仆便派塘騎往西北兩麵探了探。但直至仆來向郎君稟報之時,大營三十裡以內,除了皇甫讓的令騎,零星潰散的胡騎,並無官兵斥候、遊騎……”
李承誌有些懵。
怎麼和想像的不符?
奚康生連細作都派了出來,還許官許爵,買通了自己麾下的軍將,大軍更是潛行至大營附近,一副“我就是來對付你的”架勢,已與撕破臉沒什麼區彆了。
如果換成李承誌,即便不圍營,也至少會派出斥候,探查外圍,以防白甲營提前設了伏兵,伏擊官兵。
但李時卻說,官兵連斥候都沒派?
那這李韻是什麼意思?
帶著一萬五千兵來看戲了?
李承誌越想越覺的古怪,稍一沉吟,讓李睿將李鬆喚了過來。
“裝了多少?”
“已有兩千五六……”
“不用非要裝夠三千,差上幾百並無大礙……”李承誌交待道,“讓車營回陣,讓李亮嚴密戒備……你盯著此處,我去看看……若有變故,我會派李時給你傳令……”
李鬆不解道“郎君此時就與李韻照麵,會不會太早?”
“肯定不會照麵!”李承誌回道,“我就是覺得有些蹊蹺李韻好似沒有主動出擊的打算……也可能是張司馬與延容公儘力斡旋之故……”
李承誌沉吟道,“能不翻臉自然最好。至不濟,也要拖到入夜等你走脫之後再翻臉……至少不用你再假扮叛軍,衝擊李韻的防線……”
搬運屍體的那些白甲兵可不隻是在給屍體換衣穿甲,還將叛賊的衣物、兵器撿了一部分,更脫了一些僧衣回來。
這是準備真有官兵堵路或是追擊時,就會有白甲兵冒充叛軍或流民開路。
李鬆暗暗的歎了一口氣要是再能哄著官兵中了劉慧汪的陷阱就更好了……
郎君什麼都好,就是有些瞻前顧後,更有些婦人之仁。
非說即便要造反,也還未到時機……
郎君有這般多翻天覆地的手段,還需要什麼時機?
李鬆也就是在心裡想想,哪敢說出來,隻是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
李承誌下了望樓,換了一頂帶有麵罩,能遮住臉的兜鍪,扮做李時手下的塘騎,往南而去……